池騁列舉了所有社會性的,光鮮的標簽,卻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私人化的,情感層麵的定義。
吳所畏沒有被他帶偏,他的目光甚至更加銳利,他沒有任何迂回,直接拋出了那個懸在兩人之間,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喜歡我嗎?”
池騁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來掩飾瞬間的慌亂。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
他把問題像球一樣拋了回去,是質問,也是試探。
但吳所畏沒有接招,也沒有退縮。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他的決絕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一字一頓,亮出自己的底牌,不留退路。
這不是詢問,這是一場尋求最終確認的審判。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池騁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吳所畏那雙重新亮起來的眼睛。
目光太純粹了,幾乎是執拗地盯著他,更映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讓他無法再回避的真誠。
池騁精心維持的冷靜外殼,在這句直白的“我喜歡你”麵前,出現了清晰的裂痕。
又默了幾分鐘,吳所畏覺得自己強裝的鎮靜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池騁終於有了動作。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非常緩慢地,幾乎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喜歡。”
三個字輕飄飄地從池騁的口中吐出,卻重若千鈞。
這不是戲謔,不是反問,更不是逃避。
而是一個清晰的,肯定的回應。
“不然你以為,我池騁是誰會帶到辦公室,誰都會什麼都不圖的陪一個禮拜嗎?”
吳所畏怔怔地看著池騁,看著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臉上,此刻浮現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彆扭卻又無比真實的溫柔。
眼眶毫無預兆地一熱,視線迅速模糊起來。
吳所畏沒有低頭,眼淚就那樣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安靜地,迅猛地,順著臉頰滾落。
他甚至沒有發出一點哭聲,隻是睜大眼睛看著池騁,任由視線模糊。
那些壓抑已久的情感,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池騁看著他的眼淚,看著那強忍哽咽而微微顫抖的嘴唇,心裡最後一點硬邦邦的東西徹底化開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心疼。
他沒有絲毫猶豫,隔著不大的餐桌,伸出了手。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動作卻異常輕柔,小心翼翼地擦過吳所畏濕潤的臉頰,抹去那不斷滾落的溫熱液體。
“畏畏,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得不像話,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和溫柔。
這句話不再是命令,而是近乎笨拙的撫慰。
吳所畏聽後,猛地偏過頭,將臉頰更深地埋進池騁的掌心。
他終於不再壓抑,低低的,破碎的哽咽聲從喉嚨裡溢了出來,肩膀隨著哭泣輕輕抽動。
池騁沒有收回手,就那樣任由他靠著,用指腹一遍遍擦去他眼角的淚,動作耐心而專注。
餐館的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哭成這樣……”
他低聲說,語氣裡沒有半分不耐,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憐惜。
“好像我欺負了你多久似的。”
吳所畏說不出話,隻是在他掌心用力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的是,他滾燙的眼淚,不僅浸濕了池騁的掌心,更燙穿了他所有故作冷漠的偽裝,直直地烙進了他的心底。
一個決定在瞬間變得無比堅定。
“畏畏,年底我就畢業,徹底回國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