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在軍營住了三日,查遍了賬冊、軍械庫和烽燧記錄,連流民營的粥棚都沒放過,卻連半分錯處都沒抓到。這日午後,他揣著手爐坐在營中,見天宇進來,故意慢悠悠地品著茶,眼皮都沒抬。
“天侯爺倒是清閒。”李德全放下茶盞,聲音尖細,“咱家這幾日看下來,邊郡的營盤是挺規整,就是……少了點人情味兒。”
天宇明知他話裡有話,仍作不懂:“李公公是覺得弟兄們待客不周?我讓夥房晚些燉鍋羊肉湯?”
“羊肉湯就不必了。”李德全皮笑肉不笑,朝隨從使個眼色。隨從立刻捧著個錦盒上前,打開一看,裡麵是支通體瑩白的玉簪,雕著精致的纏枝紋。
“這是咱家從長安帶來的小玩意兒,”李德全拿起玉簪把玩著,“聽說侯爺府裡的夫人還沒添首飾?這簪子配夫人正好。”
天宇瞥了眼玉簪,心中了然——這是來索賄了。他不動聲色道:“多謝公公好意,內子素愛素淨,怕是消受不起這麼貴重的物件。”
李德全臉色微沉,收起玉簪:“侯爺這是不給咱家麵子?”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了威脅,“說起來,昨日查軍械庫,咱家發現那批新造的箭簇,箭頭淬火似乎差了些火候。若是據實回稟陛下……”
天宇心中冷笑,麵上卻放緩了語氣:“公公明鑒,邊郡的鐵礦雜質多,淬火確實難些。不過弟兄們用著還算順手,沒出過大錯。”
“沒出過錯,不代表不會出錯。”李德全向前傾身,壓低聲音,“侯爺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咱家在陛下麵前說句話的分量。邊郡離長安遠,有些‘小事’,咱家幫著遮掩遮掩,也是應該的。”
這話再明白不過——想讓我在劉邦麵前說好話?就得拿出好處來。
天宇沉吟片刻,像是有些為難:“公公的意思,我懂。隻是邊郡苦寒,沒什麼值錢東西。庫房裡倒有幾匹西域商隊換的胡麻織錦,雖不比長安的雲錦,卻也耐磨損,若是公公不嫌棄……”
李德全眼睛一亮,胡麻織錦在長安也是稀罕物,他故作矜持:“侯爺這是何苦,咱家也不是貪圖物件的人……”
“公公帶回去給底下人做件坎肩也好。”天宇打斷他,轉頭對李信道,“去庫房取十匹胡麻織錦,送李公公帳中。”
李德全見他識趣,臉上終於露出笑:“侯爺果然是爽快人!那咱家就卻之不恭了。”他話鋒又轉,“其實啊,陛下讓咱家來監軍,也是怕侯爺在邊郡太辛苦,想讓咱家多分擔些。以後營裡的事,侯爺若有難處,儘管找咱家商量。”
這是想插手軍務了。天宇心中冷笑,嘴上卻應著:“多謝公公體恤。隻是邊郡的弟兄們性子野,怕是聽不慣精細吩咐,等過幾日他們適應了,再勞煩公公多指點。”
李德全以為天宇服了軟,越發得意:“好說,好說。對了,明日讓各營的校尉來給咱家請安吧,也讓咱家認認人。”
這是要立威了。天宇點頭:“理應如此,我這就讓人去通傳。”
待李德全滿意離去,李信忍不住道:“侯爺真要讓校尉們去給他請安?那老東西分明是想拿捏咱們!”
“讓他們去。”天宇看著窗外,“帶些尋常的土產——曬乾的野菌、熏好的鹿肉就行。”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李德全想要麵子,我給。但他要是敢伸手碰軍務,就彆怪我不客氣。”
次日,各營校尉依言去給李德全請安,送上的土產雖不貴重,卻都是邊郡特色。李德全收得眉開眼笑,越發覺得天宇怕了他,竟真的開始指手畫腳——先是說巡邏隊的路線不合理,要改成他說的“近路”,又說夥房的飯菜太糙,讓加肉加蛋。
天宇都一一應下,卻暗中讓人盯著:巡邏隊按他說的路線走了兩日,果然在一處低窪地遭了雪埋,幸好提前備了繩索才脫險;夥房加了肉蛋,李德全的隨從卻偷偷把多出的肉往自己包裡塞。
這些,都被情報崗一一記在簿子上。天宇翻看時,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李德全想立威?那就讓他立。隻是這威立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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