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剛過,帥帳的燭火仍亮得灼眼。帳簾被寒風掀起一角,帶進些微雪粒,天宇伸手按住跳動的燭芯,目光掃過帳內的五人——都是跟著他在邊郡拚過命的老弟兄:沉穩的騎營校尉趙虎,心細的步軍營正錢彬,掌管斥候營的張風,還有負責軍械的李鐵匠和糧官周明。
“李德全的底細,想必大家都清楚了。”天宇將兩封密信推到眾人麵前,“扣軍餉、貪軍糧,還私通匈奴,如今竟想借著欽差的手來扳倒咱們。”
趙虎一掌拍在案上,粗瓷茶杯震得跳起:“這狗閹賊!去年我營裡三個弟兄凍掉了手指,就是因為他換了冬衣布料!今晚我就帶人把他捆了,扔去喂狼!”
“不可。”天宇按住他的胳膊,“他是長安派來的監軍,沒確鑿證據就動他,正好落人口實。”
錢彬撚著頷下短須,沉吟道:“侯爺說得是。李德全敢這麼做,背後肯定有靠山,不然不敢在邊郡這麼放肆。咱們得一擊致命,連他的後台一起掀了。”
張風從懷中掏出一卷地圖,在案上鋪開:“我查過了,李德全和匈奴約定的交貨點在黑風口,那裡三麵環山,隻有一條窄路能過,是個設伏的好地方。隻是……”他指向地圖角落,“黑風口西側有片密林,聽說藏著匈奴的遊騎,怕是有詐。”
李鐵匠悶聲開口:“軍械我都備好了。新造的連弩射程比尋常弩箭遠三成,箭頭淬了麻藥,射著就倒,保證讓他們跑不了一個。”他指節敲了敲腰間的鐵牌,“還有三十把斬馬刀,刃口都磨好了,就等開工。”
周明卻皺著眉:“糧的事怎麼辦?咱們挪用了流民營的存糧,最多還能撐十天。要是欽差來了,看到弟兄們還在吃稀粥,怕是會被李德全反咬一口。”
帳內一時安靜下來,燭火映著眾人凝重的臉。天宇忽然起身,走到地圖前,指尖在黑風口的位置重重一點:“糧,咱們不僅要拿回來,還要讓李德全把吞了的軍餉都吐出來。”
他轉向趙虎:“騎營挑兩百精騎,今夜就換上匈奴的衣服,去黑風口附近的山穀埋伏。記住,隻許傷,不許殺,留幾個活口當證人。”
又對張風說:“斥候營分出五十人,偽裝成獵戶,摸清黑風口裡的伏兵數量,每隔一個時辰傳一次信。一旦發現匈奴人多,立刻撤出來,咱們另想辦法。”
“錢彬,”天宇看向步軍營正,“你帶三百步兵,守在黑風口外的必經之路,等李德全的糧車過去,就把後路堵死。記住,要讓他覺得是匈奴黑吃黑,咱們隻是‘路過’。”
李鐵匠立刻接話:“我這就去磨箭,保證讓弟兄們的家夥都趁手。對了,要不要在他們的糧車上做點手腳?比如……安個響箭,一到地方就炸開?”
天宇搖頭:“不用。咱們要的是活證據,不是毀糧。”他轉向周明,“你讓人把流民營的空糧囤都裝滿稻草,上麵鋪一層糧食,再讓幾個老人去哭窮,就說今年冬天怕是要餓肚子。等欽差來了,咱們‘不得已’才拿出李德全倒賣軍糧的證據,顯得咱們是被逼無奈。”
周明眼睛一亮:“這招好!既能堵死李德全的嘴,又能讓欽差知道他有多不是東西!”
趙虎還有些不放心:“那欽差要是偏袒李德全怎麼辦?畢竟是從長安來的。”
天宇拿起那封李德全寫給王公公的信,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我早讓人把這信抄了三份,一份送禦史台,一份送戶部,還有一份……”他頓了頓,“送給當今太子。王公公是李貴妃的人,太子正想找機會扳倒他們呢。”
帳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五人起身抱拳,動作整齊劃一:“屬下遵命!”
天宇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晨光裡,走到案前,將密信仔細收好。他知道,這一步棋走出去,要麼徹底清了邊郡的蛀蟲,要麼就把自己也搭進去。但他沒得選——邊郡的弟兄們用命護著這片土地,他不能讓他們流血又流淚。
帥帳的門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天宇伸手將其掩好。燭火終於燃儘,化作一縷青煙,而黑風口的方向,已經傳來了第一聲斥候的鳥鳴——那是一切開始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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