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的渭水之濱,一夜之間築起了一座三丈高的土壇。壇基由青石板鋪就,每塊石板都刻著邊郡軍民的名字,從白發老者到黃口小兒,密密麻麻如星點密布;壇頂立著一根三丈六尺的旗杆,嶄新的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中央繡著一個燙金的“武”字,左下方綴著三枚銅鈴,隨風擺動時發出清越的聲響——那是用李德全黨羽的兵器熔鑄而成。
卯時三刻,天宇身著素色錦袍,在趙虎、王二等核心將領的簇擁下登上祭天壇。他腳踩的石階上,昨夜剛用朱砂勾勒出山河社稷圖,從邊郡的狼山到長安的未央宮,線條遒勁如鐵,仿佛將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都納入懷中。
壇下,數萬軍民肅立如林。邊郡的士兵們穿著洗得發白的甲胄,甲葉上的劃痕在朝陽下泛著銀光;長安的百姓捧著自家的五穀雜糧,有老農顫巍巍地捧著半袋小米,那是他藏在地窖裡、躲過了官吏搜刮的最後存糧;甚至連幾個前朝的老臣都拄著拐杖來了,他們曾因彈劾奸佞被罷官,此刻望著祭天壇,渾濁的眼裡泛起淚光。
“時辰到!”禮官高聲唱喏,聲音穿透晨霧。
天宇走到壇頂中央,接過王二遞來的青銅酒爵。爵中盛著渭水之水,摻了邊郡的泥土和長安的五穀,渾濁卻厚重。他將酒爵舉過頭頂,目光掃過壇下黑壓壓的人群,聲音在空曠的河岸上回蕩: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天宇,邊郡一介戍卒,本無問鼎之心。然奸佞當道,國賊橫行,邊民凍斃於風雪,將士曝屍於荒野,長安朱門酒肉臭,關外白骨露於野!”
他猛地將酒爵砸在祭天石上,青銅碎裂的脆響驚得壇下鴉雀無聲:“去年冬,邊郡哨卡三名新兵,裹著發黴的棉絮凍死在崗位上,而長安的官老爺們正為新科進士擺宴三日;前年秋,匈奴襲擾河西,我軍缺糧三日,而李德全卻將萬石軍糧倒賣漠北,換得金銀珠玉!”
“今日,我聚邊郡之眾,破潼關,抵長安,非為顛覆社稷,實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話音未落,壇下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呼應:“誅國賊!安民生!”
聲浪卷起渭水的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仿佛連山河都在共鳴。天宇抬手示意安靜,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帛書——那是邊郡各族百姓聯名的請願書,上麵蓋著三千七百多個指印,紅得像血。
“此乃邊郡軍民所請,”他展開帛書,陽光透過薄薄的絲帛,將指印映得清晰可見,“言‘長安已無公理,願奉天侯為主,另立乾坤’。我不敢違逆天意民心,今日在此祭天,自立為‘天武王’,定國號‘天武’!”
“國號‘天武’,取‘以武止戈,以武衛民’之意!”他指向旗麵上的“武”字,“此‘武’非窮兵黷武,乃護民之盾、誅賊之劍!”
壇下的軍民聽得熱血沸騰,趙虎第一個單膝跪地,抽出腰間的長刀劃破掌心,將血滴在麵前的黃土裡:“我趙虎,願誓死效忠天武王,護天武國土,衛天武百姓!”
“誓死效忠!”王二拄著斷槍,獨眼裡淌出血淚,“天武不滅,我王二不倒!”
“天武萬年!”“天武王萬歲!”
呼喊聲如潮水般漫過河岸,連渭水都仿佛停下了流淌。那些捧著五穀的百姓,將糧食撒向天空,金黃的小米、飽滿的麥粒在空中劃出弧線,落在天宇的錦袍上,像給新王綴上了大地的勳章。
禮官捧著傳國玉璽——那是從劉邦宮中搜出的,上麵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此刻在天宇手中,卻顯得不如他腰間那枚舊甲片沉重。天宇將玉璽輕輕放在祭天石上,對著蒼天三拜九叩,每一次俯身,都將額頭貼在刻滿名字的青石板上,仿佛在與那些沒能到場的邊民對話。
“天武立國,當立三法:”起身時,他的聲音帶著泥土的厚重,“一曰‘均田’,凡無地者,皆可從官田分得百畝,永免賦稅;二曰‘強軍’,邊軍永不裁撤,將士家眷皆入軍籍,免徭役,免苛捐;三曰‘清吏’,凡為官者,日食一粥一飯,月取俸祿不過十兩,敢貪一文錢,斬!”
“此三法,天地為證,萬民為憑!”
壇下的軍民聽得熱淚盈眶。老農們互相攙扶著,對著祭天壇連連叩首;士兵們舉起兵器,甲葉碰撞聲彙成金戈鐵馬的交響;連那幾個前朝老臣都顫巍巍地跪下了,他們知道,這新立的“天武”,或許才是百姓盼了一輩子的清明世界。
午時三刻,祭天禮成。天宇走下祭天壇時,玄色的王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旗麵上的“武”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趙虎上前稟報:“啟稟王上,劉邦已帶著殘部逃往洛陽,長安城內的奸佞已儘數擒獲,隻等王上處置。”
天宇沒有回頭看那座象征權力的長安城,隻是望著邊郡的方向,輕聲道:“把那些奸佞押去邊郡,讓他們在哨卡鏟雪、在田埂勞作,看看百姓是怎麼過日子的。”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粒麥粒,那是剛才百姓撒落的,飽滿而堅實。陽光落在麥粒上,折射出溫暖的光澤,像極了邊郡春天的模樣。
“走吧,”天宇將麥粒攥在手心,大步向前,“咱們的國,不是在長安的宮牆裡,是在這麥粒生長的土地上,在那些刻在石板上的名字裡。”
身後,玄色的“武”字旗緩緩升起,三枚銅鈴在風中輕響,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新的開始——以武止戈,以民為天,這便是“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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