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卷著砂礫掠過校場,天宇將最後一塊甲片扣在肩頭時,遠處的狼煙已升起三道——那是北境最高警訊,匈奴鐵騎突破雁門關,前鋒距雲州城不足百裡。
“將軍,斥候回報,這次來的是左賢王主力,帶了三萬騎兵,還有二十架投石機。”趙虎將染血的地圖鋪開,手指點在雲州城外的野狼穀,“他們想從這裡繞去攻城西的糧倉。”
天宇指尖在地圖上劃過,忽然按住趙虎的手:“讓雲州守軍死守城池,不用出城接戰。”他看向帳外列隊的天武軍,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這些半年前還握著鋤頭的新兵,此刻甲胄雖有些歪斜,握槍的手卻穩如磐石。
“弟兄們,”天宇拔出佩劍,劍尖指向北方,“匈奴的馬蹄聲,已經踏到家門口了。”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左胸那道月牙形的疤,“這是十年前,左賢王的狼牙利爪留下的。那時我跟你們一樣,是個剛拿起刀的農夫。”
隊列裡響起一陣抽氣聲,有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訓練傷。
“但現在,”天宇猛地合上衣襟,劍刃在空中劃出寒光,“我們是天武軍!”他指向校場邊緣的木樁,上麵釘著匈奴使者昨日送來的戰書,墨跡淋漓——“三日之內獻城投降,可免屠城”。
“他們以為我們還像十年前那樣,任人宰割?”天宇的聲音陡然拔高,“雲州城裡,有我們的爹娘,有剛種下的冬麥,有夜裡暖炕頭的娃!”
“殺!殺!殺!”吼聲震得旗幟獵獵作響。
天宇翻身上馬,黑風駒不安地刨著蹄子。他回頭看向隊列末尾的鐵蛋,那小子正攥著斷了弦的弓——上次演練時被“流矢”射中肩胛,此刻繃帶滲出血跡。
“歸隊。”天宇勒住韁繩。
鐵蛋猛地抬頭,眼眶通紅:“將軍,俺能行!”
“留著力氣殺匈奴。”天宇扔給他一把新弓,“把你娘織的護心符戴好。”
大軍開拔時,雲州城頭的鼓聲正急。左賢王似乎料定他們會直奔城門,野狼穀方向靜得出奇,隻有風吹過枯葦的嗚咽。天宇卻忽然勒住馬,側耳聽了聽,對趙虎道:“帶一半人走大路,揚旗造勢。”
“那你……”
“我去會會他的伏兵。”天宇拍了拍黑風駒的頸側,“告訴雲州守將,黃昏前見不到狼煙,就放火燒糧倉。”
野狼穀兩側的山壁突然滾下巨石,匈奴騎兵從隱蔽處衝出,彎刀映著殘陽,像一群下山的餓狼。天宇將韁繩纏在手腕上,拔出背後的長槊,槊尖的紅纓在風中狂舞。
“天武軍,列陣!”
新兵們雖慌,卻還記得訓練時的章法,迅速結成圓陣,長槍手在外,弓箭手在內,盾牌手緊緊貼住槍林。匈奴的箭雨落下時,盾牌相撞的悶響連成一片,有人中箭悶哼,卻沒人後退——他們背上的行囊裡,裝著家人連夜烙的餅。
天宇的長槊如遊龍出海,每一次揮舞都帶起血花。他看見鐵蛋躲在盾牌後射箭,箭箭都往匈奴馬眼紮,忽然想起這小子說過,他爹就是被匈奴的馬蹄踩斷了腿。圓陣漸漸被衝得變形,有匈奴騎兵突破缺口,卻被內側的短刀手拽下馬。
“守住!”天宇的聲嘶力竭裡帶著血腥味,“等趙虎的旗子出現在穀口,咱們就贏了!”
殘陽沉入西山時,穀口終於揚起天武軍的大旗。匈奴伏兵見後路被抄,陣腳大亂。天宇抹了把臉上的血,看見鐵蛋正扶著受傷的弓手往後撤,忽然笑了——這些半年前還分不清弓弩的新兵,此刻臉上的血汙裡,已經有了戰士的模樣。
收兵時,有人在死去的匈奴騎兵懷裡,摸出半塊啃剩的麥餅,上麵還留著牙印。天宇望著北方的夜空,那裡的星辰與雲州城家家戶戶窗裡的燈火交相輝映。他忽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廝殺,而是一群人把後背交給彼此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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