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三天,雲州城的青石板路被衝刷得發亮。天宇正在軍府核對糧草賬目,忽聽門外一陣喧嘩,抬頭就見鐵蛋揪著個穿灰布長衫的漢子進來,那漢子懷裡揣著的信封露了半截,火漆印在潮濕的空氣裡泛著暗紫色。
“將軍,這小子鬼鬼祟祟在營外轉悠,見了巡邏兵就往草垛裡鑽,懷裡還揣著給黑石部的信!”鐵蛋把漢子往前一推,對方踉蹌著撞在桌角,信封“啪嗒”掉在地上,信紙被雨水浸得發皺。
天宇撿起信紙,指尖撚開潮濕的紙頁,上麵用炭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天武軍要征你們的馬駒充軍,黑石部若不早做打算,遲早被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墨跡暈開的地方,隱約能看出“沛公令”三個字的輪廓。
那漢子臉色煞白,撲通跪倒:“小人……小人隻是個送信的,彆的啥也不知道!是……是沛公帳下的都尉讓俺來的,說事成之後給俺五鬥米……”
天宇沒理他,翻到信紙背麵,果然在角落看到個極淡的火漆印——那是劉邦軍中特有的“漢”字紋,隻是故意做得模糊,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劉邦派使者來賀歸附之事,席間總繞著黑石部的馬場打轉,當時隻當是隨口閒聊,現在想來,那老狐狸早就在盤算著挑撥離間。
“鐵蛋,去把黑石部首領請來。”天宇把信紙折好塞進袖中,對那送信的漢子道,“你要是肯指認派你送信的人,這五鬥米,我天武軍給你。”
漢子愣了愣,咬著牙點頭:“俺說!是李都尉!他說黑石部剛歸附,心裡肯定不踏實,隻要遞句話,保管他們跟天武軍反目……”
正說著,黑石首領掀簾進來,身上還沾著馬場的草料,見了這陣仗皺眉道:“將軍叫俺來,是馬駒出了岔子?”
天宇把信紙遞給他:“你自己看。劉邦想讓你我反目,他好坐收漁利。”
黑石首領粗糲的手指撫過暈開的字跡,忽然往桌上猛一拍:“娘的!俺就說那姓李的咋前幾日總往馬場跑,原來是安的這心!”他想起什麼,轉身就往外走,“俺這就去把部落的漢子叫來,讓他們看看劉邦的狼心狗肺!”
“等等。”天宇叫住他,從櫃裡取出兩匹綢緞,“你部落的姑娘不是快成親了嗎?這是賀禮。至於馬駒,秋收後若真要征調,我親自去跟你商量,少一匹馬,我賠你十石糧。”
黑石首領接過綢緞,眼眶有點發紅,撓著後腦勺嘿嘿笑:“將軍這是說啥話!俺們的馬,就是天武軍的馬,哪用得著賠……”話沒說完就提著綢緞往外跑,雨簾裡傳來他的吼聲:“都給俺出來!看看劉邦是咋算計咱們的!”
鐵蛋把送信的漢子押下去時,天宇正對著地圖出神。雨打在窗欞上劈啪作響,他用朱筆在劉邦的地界上畫了個圈,嘴角勾起冷笑——老狐狸想借刀殺人,卻不知人心不是紙糊的,那些跟著天武軍能吃飽穿暖的日子,才是最結實的籬笆,任誰也鑽不進空子。
傍晚雨停時,黑石部的漢子們舉著火把站滿了軍府外的廣場,每個人手裡都攥著根木棍。為首的黑石首領把那封挑撥信往火裡一扔,火苗舔舐著紙頁,映紅了一張張憤怒的臉:“以後誰再敢說天武軍的壞話,俺們黑石部的馬刀可不認人!”
天宇站在門內,聽著外麵震天的喊聲,忽然對鐵蛋道:“備些酒,送過去。就說……多謝他們幫咱們看清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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