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塵掠過荒原,將兩軍廝殺的呐喊撕成碎片。天宇站在高坡上,握著韁繩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前方的陣線像被狂風撕扯的布帛,銀白與墨黑交織翻滾,時而這邊突進半丈,時而那邊退回數尺,膠著的戰局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人心裡發緊。
“大人,第三營快頂不住了!”傳令兵的甲胄上插著支斷箭,血順著護心鏡往下淌,“趙營官讓我求您,再派些人去!”
天宇沒回頭,目光死死鎖著敵軍左翼——那裡的煙塵最濃,隱約能看見成片的馬蹄印,顯然是匈奴騎兵的主力所在。他緩緩抬手,摘下頭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額發,冷風一吹,激起層雞皮疙瘩,卻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讓親衛營列陣。”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甲胄都擦亮,旗手舉中軍大旗,跟我下去。”
“大人不可!”參軍老周撲過來拽住他的馬韁,花白的胡子抖得厲害,“中軍是全軍的底氣,您不能冒險!要去我去!”
天宇拍開他的手,指尖在馬鞍上敲了敲——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老周你看,”他指向混戰最激烈的地段,“第三營的弟兄在往回撤,不是潰逃,是在調整陣型,他們在等信號。匈奴人狡猾,故意用散兵拖垮我們的銳氣,現在就缺一把勁,把這口氣提起來。”
他翻身上馬,銀白色的披風在風中展開,像一麵小小的旗幟。“親衛營聽令!”他拔出腰間長刀,刀身映著日光,亮得晃眼,“跟緊我,不求殺敵,隻求穩住陣線!盾兵在外,矛兵在內,保持方陣推進,誰亂了陣型,軍法處置!”
“喏!”三百親衛齊聲應和,聲浪壓過了戰場的喧囂。
中軍大旗緩緩移動,銀白的“天”字在風中獵獵作響。當這麵旗出現在戰場邊緣時,正在後退的第三營士兵突然停住了腳步,有人指著大旗嘶吼起來:“是大人!中軍上來了!”
那聲嘶吼像火星落進了乾柴堆,原本疲憊的士兵們突然爆發出呐喊,紛紛掉轉馬頭,跟著中軍的方陣往前推進。天宇騎馬走在方陣中央,目光掃過一張張帶血的臉——有年輕士兵的驚慌,有老兵的沉穩,還有人胳膊受了傷,用布條胡亂纏著,卻依舊舉著兵器往前衝。
“第三營並入中軍左翼,”他對身邊的傳令兵說,“告訴趙虎,讓他把隊伍拉齊,盾兵銜接住我們的方陣。”
“大人!敵軍騎兵動了!”旗手突然喊道。
天宇抬頭,隻見匈奴左翼的煙塵裡衝出一隊黑馬騎兵,大約有五百騎,馬蹄揚起的黃沙遮天蔽日,為首的將領戴著青銅麵具,手裡的彎刀在陽光下閃著綠光——是匈奴的“破陣騎”,專門衝散敵方陣型的精銳。
“老周,”天宇頭也不回,“你帶五十人去右翼,告訴李營官,讓他把弓兵調上來,對著騎兵來路拋火箭,不求射中,隻求擾亂他們的馬群。”
“那您這邊……”
“我這兒有三百親衛,夠了。”天宇勒住馬,看著越來越近的匈奴騎兵,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告訴弟兄們,穩住方陣,矛兵斜舉,盾兵蹲下!”
親衛營訓練有素,口令一下,方陣瞬間變換——前排盾兵“咚”地蹲下,將盾牌插進土裡,形成道鋼鐵矮牆;後排矛兵將長矛斜斜架在盾牌上,矛尖朝上,像片鋒利的荊棘叢。
黑馬騎兵越來越近,麵具將領發出聲呼嘯,騎兵們同時舉起彎刀,看樣子是想直接衝垮方陣。就在兩撥人相距不足百步時,右翼突然升起片火箭雨,雖然大多落在騎兵前方的空地上,卻驚得馬群一陣騷動,衝勢頓時緩了幾分。
“就是現在!”天宇長刀前指,“矛兵起!”
斜架的長矛突然放平,三百支矛尖同時朝前,形成道閃爍著寒光的鋼鐵森林。那些衝到近前的黑馬騎兵收勢不及,有的被長矛刺穿馬腹,有的連人帶馬撞在盾牆上,慘叫著滾落在地。
“保持陣型,緩步推進!”天宇的聲音透過廝殺聲傳出去,“盾兵護著矛兵,矛兵注意回收!”
方陣像輛沉重的鐵車,碾過地上的屍體,穩穩地往前挪動。原本膠著的戰場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跟著中軍大旗推進的士兵越來越多,銀白的陣型重新連成一片,像條蘇醒的銀蛇,緩緩吞噬著墨黑的敵陣。
天宇在方陣中不斷調整指令,時而派小隊支援薄弱處,時而讓弓兵壓製敵軍反撲。他的披風上濺了不少血點,卻依舊坐得筆直,目光始終沒離開匈奴騎兵的動向。那隊破陣騎被打退後,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遠處盤旋,顯然在尋找再次衝鋒的機會。
“大人,李營官說火箭快用完了!”
“讓他省著用,每隔一刻鐘放一輪,彆讓他們摸清規律。”天宇從馬鞍旁的皮囊裡掏出塊乾餅,塞進嘴裡嚼著,“告訴夥房,等下送些熱湯到陣前,讓弟兄們輪流喝口。”
老周不知何時又跟了上來,手裡拿著麵破損的盾牌擋在他身側:“大人,您看,陣線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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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銀白的陣型已經重新連接成線,雖然依舊在廝殺,卻沒了剛才的慌亂。他咽下嘴裡的餅,忽然笑了:“老周你看,弟兄們不是不行,是需要個人告訴他們,該往哪兒走。”
正說著,匈奴的破陣騎又開始躁動,這次他們換了方向,朝著陣型的右翼而去。天宇立刻下令:“親衛營右移,跟右翼銜接!盾兵加厚兩層!”
方陣如同活物般緩緩轉向,將堅實的側麵對著騎兵。當黑馬再次衝鋒時,迎接他們的依舊是密不透風的盾牆和鋒利的矛尖。麵具將領在遠處氣急敗壞地嘶吼,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夕陽西斜時,戰場的喧囂漸漸平息。匈奴騎兵退到了一箭之外,而天宇的中軍大旗依舊在陣前飄揚,銀白的“天”字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士兵們輪流喝著熱湯,有人靠在盾牆上打盹,有人在包紮傷口,雖然疲憊,眼裡卻沒了之前的慌亂。
“大人,您看那邊。”老周指著遠處,“匈奴人在拔營,好像要退了。”
天宇望著天邊的晚霞,將長刀插回鞘中。刀身的血跡在暮色中變成了暗紅色。“他們不是退,是在等天黑。”他輕聲說,“告訴弟兄們,今晚輪班守夜,彆睡太死。”
他勒轉馬頭,準備回中軍大帳,卻被個年輕士兵攔住。那士兵臉上還帶著稚氣,手裡捧著塊啃了一半的麥餅:“大人,您吃。”
天宇接過麥餅,咬了一大口。麥餅有點乾,卻帶著麥子的清香。“謝了。”他說。
士兵紅著臉跑開了,背影卻挺得筆直。天宇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或坐或臥的士兵,忽然覺得,這中軍大旗,護著的不隻是陣線,更是這一雙雙帶著希望的眼睛。隻要大旗不倒,這仗,就還能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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