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大梁宮城的垛口染成一片暗紅。天宇立於攻城塔最高處,銅喇叭在手中微微發燙,方才安撫降兵的溫和已從他眼中褪儘,隻剩下如寒鐵般的冷硬。宮牆之上,仍有百餘齊軍縮在西側角樓,為首的是田單的親衛統領田猛,正揮刀砍翻一名試圖放下兵器的士兵,嘶吼聲隔著護城河傳來:“誰敢降?田將軍說了,城破之日,定誅爾等九族!”
天宇將銅喇叭湊近唇邊,聲音透過金屬管道炸開,比方才更沉、更厲,像冰錐刺破暮色:“田猛!你看清楚宮門外的景象!”
他抬手示意,身後的親兵立刻將十餘名被捆縛的齊軍將領推到陣前——那是昨夜在狼山被俘的田單心腹,此刻個個麵如死灰,頸間繩索勒出深深的紅痕。“這些人昨夜也說要‘死守’,”天宇的聲音掃過宮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現在呢?他們的家人已被接到後方安置,隻要肯招認田單餘黨,可免死罪。但你們——”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角樓,“負隅頑抗到此刻,早已不是‘士兵’,是田單的殉葬品!”
角樓裡的齊軍騷動起來,有人偷偷看向宮門外分發糧草的百姓,又瞅瞅田猛手中滴血的長刀,握著弓箭的手開始發抖。田猛見狀,一腳踹翻身邊的箭筒,厲聲咆哮:“彆信他的鬼話!城破之後,他會放過我們?看看那些降兵!遲早是砧板上的肉!”
“降兵如何,你們親眼可見!”天宇揚聲喝道,對身後揮手。立刻有親兵牽來三匹戰馬,馬上坐著三名身著新衣的齊軍降兵,正是今早剛從角樓裡逃出來的士兵。“這三人今早投誠,我軍不僅發了安家銀,還讓他們帶信回家。田猛說我會殺降?”天宇冷笑一聲,“我軍中軍帳前立著‘不殺降兵’的石碑,敢違此誓者,斬!”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像出鞘的刀:“但你們不同!你們斬殺勸降同袍,燒毀城內糧倉,昨夜還將三百百姓驅趕到角樓當擋箭牌——這些賬,城破之後,一筆一筆算!”
這話如重錘砸在角樓齊軍心上。昨夜田猛為逼士兵死守,確實把附近巷子裡的百姓拖到角樓,用刀架著他們的脖子,揚言“城破時先殺百姓祭旗”。此刻被天宇點破,不少士兵的臉色瞬間慘白,握著刀的手不自覺地鬆開。
“田猛!”天宇的聲音再次炸響,“你以為拖著百姓就能保命?我告訴你,我軍攻城時,會先用投石機轟平角樓,管你藏著多少百姓!”
“你敢!”田猛嘶吼著探身垛口,“你若傷了百姓,天下人會罵你殘暴!”
“殘暴?”天宇笑了,笑聲透過銅喇叭傳出,帶著徹骨的寒意,“田單殘殺降卒時,你怎麼不喊‘殘暴’?他縱兵劫掠大梁時,你怎麼不攔?現在拿百姓當盾牌,倒想起‘仁義’二字了?”他猛地提高音量,“我再說一遍:半個時辰內,放下武器走出角樓者,既往不咎!若執迷不悟——”
他轉身指向身後的投石機陣列。三十架投石機早已就位,石塊被吊上機臂,黑沉沉的陰影在暮色中如巨獸蟄伏。更遠處,十架火箭發射器正被士兵填充硫磺箭,箭簇在殘陽下閃著詭異的光。“半個時辰後,投石機先轟碎角樓根基,火箭燒儘你們藏身的柴草堆。屆時,玉石俱焚,莫怪我言之不預!”
“還有!”天宇的目光掃過角樓,“田單已在狼山被我軍擊潰,此刻怕是正往齊國逃竄,根本不會來救你們!他給你們的‘賞銀’,不過是讓你們替他擋刀的誘餌!”
這話如同一記悶棍,打在角樓齊軍的心上。田猛臉色鐵青,還想再喊,卻被身邊一名老兵猛地推開。那老兵扒著垛口,聲音嘶啞地問:“將軍……此話當真?田將軍他……真的跑了?”
“信與不信,半個時辰後便知!”天宇不再多言,將銅喇叭遞給親兵,轉身走下攻城塔。“傳令各營,備好攻城器械。半個時辰後,若角樓仍不投降,按計劃強攻!”
“得令!”周昂高聲應和,轉身傳達命令。刹那間,城外響起密集的金屬碰撞聲——投石機的機括被扳動,火箭被點燃,士兵們踩著雲梯在護城河上架設浮橋,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角樓裡,田猛還在瘋狂嘶吼,卻沒人再聽他的。有士兵偷偷解開了百姓的繩索,有人望著城外的投石機瑟瑟發抖,更有人爬上垛口,望著夕陽下天宇軍隊嚴整的陣列,眼中最後一點抵抗的火苗漸漸熄滅。
暮色漸濃,宮牆上的火把一盞盞亮起,映著角樓裡晃動的人影。半個時辰的時限,在沉重的呼吸聲、兵器碰撞聲和遠處隱約的哭喊聲中,一點點逼近。天宇站在陣前,望著角樓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他知道,這道最後的威懾,已在頑固分子的心裡,撬開了一道裂縫。破城在即,而那些拒不投降者,終將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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