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臨晉城的輪廓已在晨霧中顯露出灰黑色的剪影。陳武勒住戰馬,掌心按在馬鞍前的鐵環上,指節因用力泛白——他身後,五千先鋒軍列成三列橫陣,新配屬的十二架改良雲梯斜斜支在地麵,木質梯身纏著防滑的麻繩,頂端的鐵鉤在晨光中閃著冷光;更遠處,四架投石機已在護城河對岸架穩,石彈被士兵們哼哧哼哧地吊上發射架,每一塊都足有磨盤大小。
“將軍,城東的護城河結了層薄冰,砸開就能過!”斥候從冰麵跑回,靴底還沾著碎冰碴,“守軍把城門封死了,還在城頭堆了柴草,看樣子想火攻。”
陳武順著斥候指的方向望去,臨晉城的城門果然被磚石堵得嚴嚴實實,城頭隱約有火光晃動,守軍的呐喊聲順著風飄過來,帶著幾分色厲內荏的顫抖。他抬手示意,身後的旗手揮動令旗,三列橫陣迅速變換陣型:弓弩營推進至前排,箭囊裡的火箭已浸過桐油;工兵營扛著撬棍,準備隨時砸開冰層;重甲步兵則握緊盾牌,隻待雲梯架起便衝鋒。
“投石機瞄準城門!”陳武的聲音穿透晨霧,“先給他們來個見麵禮!”
四架投石機的絞盤吱呀作響,隨著一聲令下,磨盤大的石彈呼嘯著掠過半空,狠狠砸在城門的磚石堆上。第一發石彈崩飛了幾塊青磚,第二發直接撞出個窟窿,第三發、第四發接踵而至,堵門的磚石簌簌鬆動,城頭的柴草被震得滾落,守軍的驚呼聲清晰可聞。
“弓弩營壓製!”陳武再喝一聲,前排的弓弩手齊齊放箭,火箭拖著紅光掠過護城河,釘在城頭的木垛上,未等守軍點火,先一步燃起小火,濃煙嗆得他們連連後退。
就在此時,工兵營已砸開冰層,冰冷的河水混著碎冰碴翻湧。“雲梯架上!”陳武揮刀指向城牆,十二架改良雲梯被士兵們扛著涉過冰水,鐵鉤精準地扣住城頭垛口,梯身的麻繩被士兵們攥得咯吱響——這改良的雲梯比舊式的輕便三成,卻更堅韌,連連接處都裹著鐵皮,不怕刀砍火焚。
最先攀梯的是三個老兵,他們腳踩麻繩防滑紋,手扣梯階鐵環,轉眼就爬了丈餘高。城頭上的守軍潑下沸水,老兵們早有準備,盾牌一頂,沸水順著盾牌邊緣流進護城河,濺起白霧。緊隨其後的新兵有些慌亂,腳下一滑差點墜梯,身後的老兵伸手一拽,低聲吼道:“抓穩!這不是訓練!”
新兵咬著牙抓緊麻繩,借著老兵的掩護繼續攀爬,甲胄上的冰水滴進眼裡,也顧不上擦。這便是陳武特意安排的陣形——每架雲梯前有老兵領頭,中間穿插新兵,後有降兵殿後,既能帶動節奏,又能互相掩護。此刻,老兵的沉穩、新兵的生猛、降兵的熟門熟路他們不少人曾守過這類城池),竟在攀爬中形成奇妙的默契。
“砸石頭!快砸石頭!”城頭的守將嘶吼著,可投石機的石彈仍在斷斷續續轟擊城門,磚石堆的缺口越來越大,守軍顧此失彼。當第一個老兵翻上城頭,短刀抹過兩個守軍的喉嚨時,城防的缺口徹底撕開。
“重甲營跟上!”陳武策馬踏過冰水,身後的重甲步兵如鐵流湧過雲梯,或從城門缺口湧入。守軍的火攻計劃徹底泡湯,柴草要麼被火箭點燃,要麼被湧入的士兵踩滅,隻剩下零星的抵抗。半個時辰後,城頭豎起天策軍的玄色大旗,臨晉城的鐘聲戛然而止。
陳武騎馬入城時,街道上鴉雀無聲。百姓們緊閉門窗,門縫裡透出怯生生的目光。他勒住馬,揚聲道:“天策軍軍紀在此——不搶財物,不害婦孺,開門者免查,藏匿守軍者同罪!”
話音剛落,幾扇門試探著打開,一個白發老丈顫巍巍捧出茶水,被身旁的新兵眼疾手快地接住,還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老人家,多謝,我們有軍糧,您收著吧。”這新兵昨日還在攀爬時打滑,此刻麵對百姓,竟透著幾分靦腆的認真。
降兵出身的伍長則熟門熟路地帶著士兵清剿殘敵,路過一間草料鋪時,瞥見後院有動靜,卻沒直接衝進去,隻是喊道:“出來吧,繳械不殺,頑抗者……”他頓了頓,學著陳武的語氣,“軍法無情。”片刻後,三個守軍舉著刀走出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他們原以為會被直接砍殺。
陳武沿著主街巡查,見一個新兵正對著米鋪老板比劃,說要按市價買兩袋米,老板推拒著,新兵卻執拗地把銅錢放在櫃台:“將軍說了,不能拿百姓一針一線。”陳武嘴角微揚,又看到那老兵正教新兵給哭泣的孩童遞乾糧,粗糲的手掌笨拙地拍著孩子的背。
街角處,降兵伍長正跟老者打聽守軍藏糧的地點,語氣平和,不像搜查,倒像閒聊,老者指著糧倉方向,他還拱手道謝。這些細節落在百姓眼裡,門縫後的目光漸漸柔和,有婦人敢端著熱水出來,輕聲問:“官爺,真不搶東西?”
“嬸子放心。”答話的是那個曾打滑的新兵,他臉上沾著灰,卻笑得坦誠,“我們是來打壞人的,不是來害百姓的。”
暮色降臨時,臨晉城已恢複秩序。陳武站在城樓上,看著街道上重新亮起的燈火,以及士兵們幫百姓修補被石彈砸壞的屋簷的身影,知道這第一戰不僅拿下了城池,更在百姓心裡埋下了信任的種子。遠處,張頜的中軍正踏著暮色而來,篝火的光在horizon跳動,預示著東進之路,才剛剛鋪開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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