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要炸了。
趙無極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掙紮出來，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欲裂。
緊接著，是左邊臉頰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親了一口。
他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史萊克學院醫務室那熟悉又簡陋的天花板。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廉價的草藥味。
什麼情況？
我不是在給那幫小崽子們做入學測試嗎？
他一扭頭，兩張大臉幾乎懟到他麵前。
一張是弗蘭德那張寫滿“精明”和“摳門”的四眼臉。
另一張，是玉小剛那張萬年不變的僵屍臉。
玉小剛此刻也趕來了史萊克學院。
想必是弗蘭德緊急叫過來的。
此刻，這兩張臉上，表情出奇的一致。
嚴肅。
凝重得像是死了親媽。
趙無極撐著床坐起來，摸了把滾燙的臉。
嘶——
真他娘的疼。
他茫然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怎麼會在這裡？測試呢？那幾個小怪物呢？”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開啟武魂真身，那股毀天滅地力量充斥全身的瞬間。
對，大力金剛熊！
老子當時威風八麵！
弗蘭德乾咳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鏡。
鏡片上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測試結束了。
他頓了頓，用一種陳述屍檢報告的語氣，平靜地說。
“你，趙無極，不動明王，被一個六歲的孩子，一句話沒說。”
“然後，你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
“把自己，扇暈了。”
空氣，死一般寂靜。
趙無極臉上的茫然，一秒之內凝固，龜裂，然後化為火山爆發般的怒火。
“放屁！”
轟！
一股狂暴的魂力從他身上炸開，醫務室的破窗戶被震得嗡嗡作響。
趙無極“屁”字出口，人已經跳下床，蒲扇大的熊掌幾乎指到弗蘭德的鼻尖。
“弗蘭德，你他娘的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老子怎麼可能自己打自己！”
“我不要麵子的嗎？！”
“彆激動。”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像一盆冰水澆在趙無極的怒火上。
玉小剛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無極，冷靜點。”
大師的聲音不大，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們檢查了你的身體。”
“你的右臂，有魂力瞬間暴走的跡象，經脈有輕微撕裂。”
“而你左臉的傷，經過比對，確實是你自己的熊掌印。”
他推了推眼鏡，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
“從力量角度分析，整個大陸，除了你自己。”
“沒有任何人，能用這種方式，在你武魂真身的狀態下，留下這麼清晰、這麼純粹的掌印。”
“沒人。”
玉小剛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趙無極的心口。
他臉上的暴怒，漸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所取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在大師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引導下，趙無極開始努力回憶。
那片被自己攪得天翻地覆的空地。
那個叫唐三的小子，還有那個叫小舞的丫頭。
對了，還有那個病秧子……
那個叫瀚宇辰的孩子。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自己當時……好像是想先把他拍暈，免得誤傷。
然後呢？
然後……
轟隆！
一段被強行遺忘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他大腦的防線。
那個孩子抬起頭。
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沒有求饒
有的隻是憐憫。
像神隻在憐憫螻蟻。
緊接著，自己的右臂就不聽使喚了。
一股完全不受控製的、比自己全力爆發還要狂暴的力量，瞬間貫穿了整條手臂。
然後，那隻熟悉的熊掌，在視野裡急速放大……
啪！
“啊！”
趙無極慘叫一聲，抱著頭蹲了下去。
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滾滾而下。
他全身都在發抖，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真的……是真的……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那小子……
他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一個成名已久，在魂師界橫著走的魂聖。
不動明王，趙無極。
此刻，竟像個看到了平生最恐怖夢魘的孩子，聲音裡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弗蘭德和玉小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們知道。
趙無極的道心，崩了。
……
院長辦公室。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弗蘭德把失魂落魄的趙無極丟回醫務室，就和玉小剛來到了這裡。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弗蘭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摘下眼鏡，用力揉著眉心。
但下一秒，當他重新戴上眼鏡時，眼底深處，一抹狂熱的光芒取代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