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鐵門被從裡麵推開時,帶起一陣微弱的灰塵。李默走了出來,臉色比平日略顯蒼白,但神情依舊平靜,隻是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眼底,似乎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凝重。
“默哥!您沒事吧?”田胖子立刻衝上前,緊張地上下打量,看到他灰布衣袖口處有一小片不明顯的、仿佛被什麼東西腐蝕過的暗色痕跡,心裡更是咯噔一下。
糖糖也小跑過來,仰著小臉,大眼睛裡盛滿了未散去的驚恐和濃濃的擔憂,小手下意識地想去拉李默的胳膊,又怯怯地停住,隻是小聲問:“默哥哥,你受傷了嗎?”
李默避開糖糖伸到一半的手,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尤其在她光潔的額角和自然垂落的手指尖掃過,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剛才那轉瞬即逝的、令他心悸的威壓,仿佛隻是激戰中的錯覺。
“無礙。”他收回目光,聲音略顯低沉,是對田胖子,也是對自己說的。手臂上傳來的細微麻木感正在迅速消退,那古老邪物殘魂最後的反撲雖然淩厲,但並未真正傷及他的根本。隻是那種力量層級,以及其汙穢侵蝕的特性,讓他第一次在這都市裡感受到了威脅。
周老板戰戰兢兢地湊過來,看著恢複“正常”卻依舊讓他心底發毛的倉庫,小心翼翼地問:“李大師……裡麵……那東西……”
“已經清理了。”李默打斷他,“但此地煞氣積聚已久,近期不宜開工,需通風晾曬半月,多請些陽氣足的工人做些灑掃。”
“是是是!一定照辦!一定照辦!”周老板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連忙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比之前約定更厚的信封,雙手奉上,“大師辛苦了!一點心意,務必收下!”
這次李默沒讓田胖子代勞,自己接過了信封,隨手塞進袖中,動作依舊自然,但田胖子卻敏銳地感覺到,默哥的心情似乎並不像之前解決完“業務”那般輕鬆。
回清風巷的路上,三輪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田胖子幾次想開口詢問倉庫裡的具體情況,都被李默周身那比平時更冷冽幾分的低氣壓給堵了回去。他隻能悶頭蹬車,心裡琢磨著:連默哥都覺得棘手的玩意兒,那得是多邪門?看來這“降妖除魔”的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
糖糖安靜地坐在車鬥裡,抱著膝蓋,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顯得心事重重。她腦海裡不時閃過倉庫門前那種心臟被攥緊的恐慌感,以及指尖那一閃而過的、奇怪的灼熱。她偷偷看了一眼李默挺直的背影,一種莫名的委屈和不安湧上心頭。默哥哥……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因為她剛才差點想衝進去?
回到清風巷七號,已是午後。陽光透過天井上方的天空,灑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彌漫在老宅內的那絲無形凝重。
李默徑直走進堂屋,在那副雷擊木棋盤前坐下。他沒有去看棋局,而是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調息,又似乎在回顧方才倉庫內的那一戰。那縷古老邪物的殘魂,其力量的本質,其存在的形式,都與他以往接觸過的“迷路者”或尋常煞靈截然不同。那更像是一種……被封印、被遺忘的古老惡意的碎片,偶然間借助地煞怨靈得以喘息和壯大。
都市之下,果然埋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田胖子將三輪車停好,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不敢打擾李默,隻是用眼神示意糖糖去準備點吃的。
糖糖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去了廚房。她心不在焉地熱著早上剩下的饅頭,腦海裡卻不斷回放著指尖滴落血珠時,那瞬間掠過的、陌生而威嚴的畫麵碎片。那些畫麵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讓她本能感到熟悉又抗拒的氣息。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裡光滑依舊,沒有任何異樣。
“我……到底是誰?”一個從未有過的疑問,悄然在她純淨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顆石子。
堂屋內,李默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了棋盤上空那顆懸浮的、幽暗的黑子上。黑子表麵,那絲之前蕩起的漣漪已經平複,但仔細看去,其幽光深處,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幾分,仿佛也汲取了某種養分。
他伸出手指,想要像往常一樣去推演棋局,指尖卻在即將觸及棋盤時頓住。倉庫內那暗紅血絲纏繞手臂、帶來刺痛與麻木的觸感,依稀殘留。
他並非無敵。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微的刺,紮入了他一直以來近乎本能的漠然與自信之中。
他需要……更了解這個世界隱藏的規則,更需要……提升自己應對這些“意外”的手段。僅僅依靠絕對的力量碾壓,在麵對某些特殊存在時,似乎並不總是那麼有效。
他的目光轉向牆角那個放著“畫中山”的木匣。或許,是時候更深入地探究一下這幅伴隨他多年的畫卷了?
就在這時,糖糖端著熱好的饅頭和一小碟鹹菜走了進來。她將食物輕輕放在八仙桌上,小聲道:“默哥哥,田哥哥,吃飯了。”
李默收回思緒,看向糖糖。少女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日的紅潤,眼神清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仿佛一隻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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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那根因為探究而繃緊的弦,莫名鬆動了一絲。
“嗯。”他應了一聲,起身走到桌邊坐下。
田胖子也連忙湊過來,拿起一個饅頭啃著,試圖活躍氣氛:“默哥,今天雖然驚險,但酬勞可是這個數!”他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得意地晃了晃,暗示酬金的豐厚。
李默沒理會他,隻是拿起饅頭,慢條斯理地吃著。
糖糖見李默肯吃飯,似乎鬆了口氣,也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隻是依舊有些沉默。
飯後,李默再次走到棋盤前,這一次,他拈起了一顆白子,目光在棋局上巡弋,似乎在尋找落子之處。他的推演比以往更加專注,更加緩慢,仿佛在借由這棋局,模擬、解析著某種更複雜的能量衝突與應對策略。
田胖子不敢打擾,自覺地收拾了碗筷,然後跑到天井裡,開始琢磨著怎麼用這次豐厚的酬金改善一下“事務所”的硬件條件——比如,給默哥換把更舒服的椅子?或者裝部信號好點的電話?
糖糖沒有像往常一樣黏在李默身邊,而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堂屋門口,手裡拿著她那些五顏六色的糖紙,又開始默默地折紙鶴。隻是這一次,她折得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地飄向屋內李默沉思的側影,又或者茫然地看向天空。
當她將手中一隻剛剛成形的、翅膀歪斜的淡紫色糖紙鶴放在膝蓋上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糖紙鶴,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翅膀尖端竟然極其輕微地、自主地顫動了一下!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微風吹拂,又仿佛……被某種與她自身相關的、微弱的氣息所引動。
糖糖猛地低下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膝蓋上那隻靜止不動的糖紙鶴,小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剛……剛才……是錯覺嗎?
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
糖紙鶴再無動靜,依舊是那隻普普通通、做工粗糙的折紙。
可是,那股微弱的、源自她自身的、引動紙鶴的波動……卻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了更大的漣漪。
她抬起頭,再次望向堂屋內那個對她身世之謎一無所知、卻已然在她生命中占據最重要位置的少年,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默哥哥……
如果……如果我並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普通……
你……還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少女的心事,如同她手中那些色彩斑斕的糖紙,看似甜蜜簡單,其下卻開始翻湧起無人知曉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波瀾。
而李默的都市之旅,也因這一次的“意外”與“發現”,悄然轉向了更深的漩渦。力量的邊界被觸及,身世的迷霧初現端倪,前路的挑戰,注定將更加艱險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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