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胖子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被腹中雷鳴般的饑餓感喚醒。他掙紮著睜開眼,隻覺得渾身依舊酸痛無力,但比起昨日那種魂魄欲散的虛弱感,已是天壤之彆。體內那股溫和而浩瀚的力量仍在自行流轉,緩慢卻堅定地修複著傷勢,消磨著蝕魂散的餘毒。
他偏過頭,看到李默依舊坐在榻前的凳子上,閉目養神,姿態與昨日無異,仿佛從未移動過。
“大……大哥。”田胖子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懵懂和依舊殘留的敬畏。
李默睜開眼,目光落在他臉上,點了點頭:“能醒,便無大礙了。靜養幾日即可。”
田胖子聞言,心頭大石徹底落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試著動了動胳膊,雖然還是疼,但已經能使得上些許力氣了。
“大哥,我……我餓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肚子很應景地又“咕嚕”叫了一聲。
李默沒說什麼,隻是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時,端回來一碗熬得稀爛、散發著米香的白粥,還有幾碟清淡的小菜。
田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流出來。他掙紮著想坐起來自己吃,卻被李默用眼神製止。
“彆動。”
李默走到榻邊,依舊是那副平淡的神情,卻再次親手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遞到田胖子嘴邊。
田胖子眼眶又是一熱,連忙張嘴接住。溫熱的米粥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甘甜,仿佛將他從內到外都熨帖了一遍。他吃著大哥親手喂的粥,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惶恐,隻覺得這輩子跟著大哥,真是值了!就算再死十回也值!
一碗粥下肚,田胖子感覺身上又多了幾分力氣,精神也好了許多。他看著李默,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昨天……昨天那些黑衣人,是‘星河集團’派來的?”
李默放下碗,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意。“嗯。”
“他們……他們是為了那‘百年屍苔’?”田胖子想起自己拚死護住的東西。
“不止。”李默淡淡道,“他們真正想要的,是試探,也是警告。”
田胖子似懂非懂,但“星河集團”這個名字,已經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心裡,帶著血海深仇。“大哥,這筆賬,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默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田胖子瞬間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
“賬,自然要算。”李默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但不是現在。你先把傷養好。”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問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胖子,你對出馬仙,了解多少?”
田胖子一愣,沒想到大哥會問這個。他混跡市井,對這些民間傳說、奇聞異事倒是知道不少,連忙道:“了解一些!就是一些有道行的仙家,比如狐黃白柳灰狐狸、黃鼠狼、刺蝟、蛇、老鼠),借助弟馬出馬弟子)積累功德,弟馬也能借用仙家的本事看病救人、趨吉避凶。咱們東北這塊兒,信這個的不少。”
李默點了點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頂,望向了無儘遠處。“你根基淺薄,實力低微,日後難免再遇險境。我雖能護你,卻未必能時時在你身邊。”
田胖子聞言,心裡咯噔一下,有些羞愧地低下頭:“是……是我沒用,給大哥拖後腿了……”
“無妨。”李默打斷了他的自責,“既然你跟了我,我自會為你謀劃。”
他話音落下,忽然抬起右手,對著虛空,五指微張,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這個動作看似隨意,甚至沒有引動任何氣流。
但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刹那——
遠在數千裡之外,長白山深處,一處終年雲霧繚繞、寒氣刺骨的幽深寒潭之底。
一條身長不知幾許、通體覆蓋著碗口大小、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鱗片的巨蛇,正盤踞在潭底一塊巨大的萬年玄冰之上沉睡。它呼吸間,潭水暗流洶湧,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妖氣與冰寒。它在此地修行已逾萬載,距離化蛟僅一步之遙,是這片山脈當之無愧的霸主,尋常地仙都不敢輕易招惹。
它,便是長白山蛇仙一脈的老祖之一,柳十三。
就在柳十三沉浸於最深沉的修煉之中時,一隻無形無質、卻仿佛蘊含著天地本源之力的巨手,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寒潭的禁製,無視了它萬載修行的護體妖氣,驟然降臨!
柳十三那燈籠大小的猩紅蛇瞳猛地睜開,充滿了無儘的驚駭與憤怒!它感受到了!一股它無法理解、無法抗拒、淩駕於它認知之上無數倍的恐怖力量,正將它連同身下的玄冰一起,強行從這寒潭之底剝離!
“吼——!!”
它發出一聲震徹山嶽的咆哮,萬載修為轟然爆發,試圖掙脫!妖氣衝天而起,攪得整個寒潭如同煮沸,潭水倒卷,山搖地動!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那隻無形巨手隻是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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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十三那龐大的、足以絞殺真龍的蛇軀,便如同一條小泥鰍般,被輕易地攥住,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妖力,在那隻手掌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下一刻,天旋地轉。
……
清風巷七號,小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