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浸骨,北風卷著枯葉在京城長街上呼嘯,像是要把整座城池的暖意都刮得一乾二淨。辰時剛過,一陣急促得近乎瘋狂的馬蹄聲突然撕裂了晨間的寧靜——那是八百裡加急的驛卒,棗紅色的駿馬口鼻噴著白汽,馬身汗濕如洗,背上驛卒的號服早已被風掀起,手中緊握的鎏金牌符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邊關急報——突厥來犯!八百裡加急!”
驛卒的嘶吼穿透宮門,如同驚雷滾過紫宸殿的琉璃瓦。當那份沾著風塵與血跡的軍報被內侍顫抖著呈到女帝蕭景琰麵前時,整個大殿的空氣驟然凝固。
軍報上的字跡潦草而急促,卻字字如刀:突厥左賢王阿史那咄苾親率十五萬鐵騎,分三路悍然南下,已攻破北疆三座戍堡,正猛攻雲朔關!更可怖的是,戰端一開,先前被壓製的軍中疫兵竟再度爆發,雲朔關守軍已有三成將士高熱不退、咳血不止,未及接敵便倒在營帳中。鎮北侯謝晏親登城樓督戰,身中流矢仍揮劍死守,可兵力折損過半,糧草告罄,防線已瀕臨崩潰!
“狼煙驟起,邊關告急——!”
內侍尖細的嗓音落下,紫宸殿內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蕭景琰端坐龍椅,玄色龍紋朝服襯得她麵色愈發沉冷,玉指死死攥著軍報,指節泛白,連腕間的玉鐲都因用力而微微晃動。她抬眼掃過殿下群臣,目光落在那些曾私下散布“謝晏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的官員身上——此刻他們個個垂首斂目,額角沁出冷汗,連大氣都不敢喘。
“諸位愛卿,”女帝的聲音冷得像關外的冰雪,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北疆危在旦夕,謝晏與數萬將士浴血奮戰,你們倒說說,有何良策?”
定國公率先出列,甲胄碰撞發出鏗鏘聲響。這位白發老將單膝跪地,聲如洪鐘:“陛下!臣請戰!願率京畿三萬鐵騎馳援雲朔關,與鎮北侯合圍突厥!”
幾位武將緊隨其後,紛紛請戰,殿內頓時響起一片“願往”的呼聲。可就在這時,兵部尚書陸文淵卻上前一步,麵露難色地躬身道:“陛下,臣有奏。國庫空虛已三月有餘,去年冬雪災荒,江南漕運遲滯,糧草轉運至北疆需耗時半月,且京畿兵馬需拱衛京師,若儘數調走,恐生內患。短時間內,實難抽調大軍馳援啊。”
“難?”蕭景琰猛地拍案,龍椅扶手的雕花被震得微微顫動,“難道要朕眼睜睜看著雲朔關淪陷,謝晏與數萬將士戰死沙場嗎?!”
怒火如焰,殿內群臣無不噤聲。就在這死寂之際,一道清越的女聲突然響起:“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並非立刻增派大軍!”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蘇清歡身著青色官袍,從文官列中緩步出列。她身姿挺拔,雖無甲胄在身,眼神卻沉靜如淵,麵對滿朝文武的驚愕目光,神色絲毫未變。定國公皺起眉頭,顯然不解——眼下唯有增兵才能解北疆之困,她這話豈不是本末倒置?
蘇清歡迎著眾人的目光,從容上前兩步,聲音清晰而堅定:“陛下,北疆距京城千裡之遙,大軍開拔需籌備糧草、整頓軍備,至少耗時十日。可突厥騎兵來去如風,阿史那咄苾素來善用閃電戰術,若我軍勞師遠征,中途必遭其伏擊,屆時非但救不了北疆,反而會折損兵力。”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兵部尚書,繼續道:“當前要害,在於兩點:其一,穩住軍心,控製疫情。北疆將士並非戰力不濟,而是疫病橫行、非戰減員慘重——隻要疫病得控,將士能披甲作戰,憑謝侯爺的用兵之能,依托雲朔關的堅城險隘,足以拖延突厥攻勢。其二,保障後勤,確保軍需。前線糧草已儘,藥材斷絕,將士們空腹禦敵,如何能勝?當務之急,是將防疫藥材、金瘡藥與乾糧火速送往前線,而非糾結於大軍何時開拔。”
這番話如同驚雷,瞬間點醒了殿內眾人。先前請戰的武將們若有所思,陸文淵也蹙著眉,不再言語——蘇清歡的話,恰恰戳中了眼下最致命的症結:大軍馳援是遠水,而糧草藥材,才是解燃眉之急的近渴。
蕭景琰眼中精光一閃,先前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讚許。她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禦座台階,沉聲道:“蘇愛卿所言極是!準奏!此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太醫院、戶部、兵部須全力協理,三日內,第一批物資必須送出居庸關,不得有誤!”
“臣,領旨!”蘇清歡躬身叩拜,聲音肅然。起身時,她抬眼望向殿外,目光似能穿透重重宮牆,望向千裡之外的雲朔關——那裡,有她要守護的人,有她要守住的家國。
退朝後,蘇清歡直奔太醫院。她調遣安平醫館所有醫工,連同太醫院的院判與禦醫,將庫房中所有的柴胡、金銀花、甘草等防疫藥材儘數搬出,又讓人即刻趕製金瘡藥,研藥的石臼從辰時響到子時,藥香彌漫了整個太醫院。
次日清晨,她又趕往戶部糧倉。糧倉主事麵露難色,說存糧僅夠京師三月之用,若調撥過多,恐難支撐。蘇清歡二話不說,取出女帝親賜的令牌:“陛下有旨,北疆將士性命為重,今日起,開辟‘軍需綠色通道’,凡運往北疆的糧草,優先調撥,沿途州縣需無償供給車馬,若有延誤,以通敵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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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她策馬前往定國公府。老將軍正為無法出征而煩悶,見她前來,起初還有些冷淡,可聽她說“需借兩百精銳騎兵押運物資,務必在三日內抵達雲朔關”,當即拍板:“此事交給老夫!這兩百人,都是跟著老夫打過仗的老兵,馬術精湛,就算遇上突厥遊騎,也能殺開一條血路!”
夜幕降臨時,蘇清歡站在城外的驛站前,看著堆積如山的藥材、乾糧與箭矢。月光灑在她身上,映得她眼底滿是疲憊,卻又亮著堅定的光。她伸手撫過一個裝著藥材的木箱,指尖微微發燙——這裡麵,有她親手調配的防疫湯藥,有她讓人特製的壓縮乾糧,還有一封她寫給謝晏的信,隻短短一句:“君守國門,我守君,糧草已在路上,等你凱旋。”
子時三刻,兩百精銳騎兵牽著戰馬,整齊列隊。為首的校尉翻身上馬,朝蘇清歡拱手:“蘇大人放心,末將定將物資安全送到鎮北侯手中!”
“辛苦諸位了。”蘇清歡抬手,將一麵繡著“蘇”字的青色旗幟遞給校尉,“此旗為憑,沿途州縣見旗如見君,定會全力配合。”
馬蹄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帶來危機的急報,而是承載著希望的馳援。蘇清歡站在原地,望著隊伍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寒風卷著她的衣袍,卻吹不散她眼中的暖意——她知道,這一車車的物資,是北疆將士的生路,是謝晏的底氣,更是她能為這片家國,為那個人,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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