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雲崖的黎明總帶著刺骨的寒意。許賢將一張顯形符塞進儲物袋，蘇靈兒正檢查鐵劍的劍鋒，吳強則往盾牌法器的裂縫裡填著鐵砂——那是昨日對抗血蠱時留下的痕跡。
“留守的弟兄們記著，每隔一個時辰用傳訊符報次平安。”小隊隊長是位來自浩然書院的金丹修士，此刻正叮囑留下的五人，“我們去回音穀探查，最多兩個時辰就回。”
回音穀在斷雲崖西側，因穀內怪石嶙峋，風聲穿過時會發出嗚咽般的回響而得名。昨日許賢查看輿圖時發現，這裡的地形極適合埋伏，且離聚糧穀不過十裡，是必須排查的隱患。
五人踏著未消的積雪出發，靴底踩在冰麵上發出咯吱聲。越靠近回音穀，風聲越響，嗚嗚咽咽的如同鬼哭，尋常修士在此很容易心神不寧。
“這地方邪乎得很。”吳強搓了搓胳膊，盾牌擋在身前。
蘇靈兒取出一枚清心丹服下，鐵劍在手中轉了個劍花：“越是邪乎，越可能藏東西。大家打起精神，用顯形符多掃幾遍。”
許賢早已祭出一張顯形符，紅光在穀內掃過，觸到那些嶙峋的怪石時，隻泛起些微的靈光——那是自然形成的靈力反射，並非人為布置的陣法。他又仔細檢查了幾處隱蔽的山洞，洞內生著厚厚的苔蘚，顯然許久無人踏足。
“奇怪，”隊長皺眉，“按道理說，這麼好的藏身處，魔修沒理由放過。”
許賢蹲下身，抓起一把積雪，指尖靈力微動。雪粒在他掌心融化，水中並未夾雜魔氣殘留。“或許……他們真的沒來過。”
五人在穀內仔細搜查了一個多時辰，連石縫都沒放過，卻始終沒發現任何異常。最後隊長一揮手：“撤吧，說不定是我們多心了。”
返回駐地的路上，吳強忍不住道：“會不會是魔修太狡猾，藏得比狐狸還深？”
“有可能。”許賢望著回音穀的方向，心中總有一絲不安，“但更可能的是，他們在等。”
等什麼，他沒說，但蘇靈兒和吳強都懂。在這場較量中，誰先露出破綻，誰就可能輸掉全局。
與此同時，黑風嶺西側的焚天盟大營，一座由黑晶岩搭建的議事大廳內，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
血煞門門主墨屠，亦是焚天盟盟主，端坐在大廳正中的骷髏寶座上。他身著黑袍，麵容隱在兜帽陰影裡，隻有一雙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睛露在外麵，掃過下方的魔宗宗主與長老。
“說說吧，最近的探子回報，正道盟有什麼動靜。”他的聲音像是兩塊黑石摩擦，帶著蝕骨的寒意。
左手第一位，萬魂穀穀主厲無常欠身道：“回盟主，正道盟已在雲州集結了十七個宗門、九個修仙家族，總兵力約兩萬修士。其中元嬰修士二十一位，金丹修士三百三十六位，築基修士占七成。”他頓了頓，補充道，“青嵐宗、浩然書院等幾個大宗門的精銳都已趕到前線。”
“二十一位元嬰？”右側的骨魔殿殿主骨刺冷笑一聲，“比起我們焚天盟的十五位，倒是多了些。可惜啊，大多是些沒經過血火淬煉的‘溫室花朵’。”
“話不能這麼說。”墨屠緩緩開口，“紫霞仙宗已派三位元嬰長老前往天風關，龍虎山和昆侖墟也派了人探查。這些正道大宗的反應，比我們預想的要快。”
議事廳內陷入沉默。誰都清楚，焚天盟這次出動的隻是邊境十魔宗的一二層力量——所謂“高層”不過是各宗的長老，“普通修士”也多是築基、金丹中的中下層。這並非他們實力不濟，而是在執行墨屠的“試探之策”。
三百年前的慘敗讓他們明白，與整個玄黃大陸的正道大宗為敵，需慎之又慎。
“依我看，不如趁正道盟立足未穩，大舉進攻！”赤血堂長老血牧雲拍案而起，“天風關的防線看著唬人，實則各宗人心不齊，隻要我們集中兵力砸開一個缺口……”
“蠢貨！”墨屠的聲音陡然轉厲，猩紅的目光刺向血牧雲，“你以為紫霞仙宗的元嬰長老都是擺設？一旦我們動用主力，那些正道大宗必然傾巢而出，屆時你能擋住昆侖墟的‘誅仙劍陣’，還是能扛住龍虎山的‘雷法’？”
血牧雲被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厲無常沉吟道：“盟主的意思是，繼續小規模騷擾，拖垮他們的防線？”
“不全是。”墨屠指尖敲擊著寶座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騷擾要繼續，但更重要的是等。等正道大宗的援軍懈怠，等雲州各宗的矛盾爆發，等……我們的‘內應’傳來消息。”
提到“內應”，大廳內的魔宗修士眼中都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三百年的潛伏，絕非隻安插了幾個小嘍囉那麼簡單。
“可是盟主，”陰屍教教主屍千麵憂心道，“我們的糧草和丹藥隻夠支撐三個月。若是一直拖著……”
“三個月足夠了。”墨屠站起身，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傳我命令，明日起，派三支小隊由鬼煞帶隊，襲擾天風關西側的隘口，不用戀戰，隻需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一直在盯著。另外，讓潛伏在雲州的‘夜梟’，開始‘活動’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議事結束，魔宗修士們陸續離開，大廳內隻剩下墨屠與厲無常。
“盟主，真的要啟用‘夜梟’？”厲無常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忌憚。
墨屠望向雲州的方向，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三百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這幾日。但隻要‘夜梟’動手，整個雲州的正道盟，都將陷入混亂。”
他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麵小巧的黑旗，旗麵上繡著一個扭曲的“魂”字——正是那麵集齊十萬生魂的“九幽冥旗”。
“等著吧，”他喃喃自語，“屬於我們的時代，很快就要來了。”
黑風嶺的寒風穿過議事大廳，卷起地上的黑沙，如同無數冤魂在低語。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
而此時的斷雲崖哨所，許賢正將回音穀的探查結果寫在傳訊符上。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露出一輪殘月，月光灑在雪地上，泛著清冷的光。他忽然想起血煞門主墨屠的傳聞，心中那絲不安，愈發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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