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光門,蘇洛感覺仿佛穿透了一層粘稠而冰冷的膠質。周遭不再是海水與霧靄,而是無垠的、扭曲變幻的光影洪流。星辰的輝光、潮汐的蔚藍、以及無數難以名狀的色彩碎片,如同被打翻的調色盤,在身周瘋狂旋轉、流淌。時間與空間在這裡失去了常理,時而仿佛停滯不前,時而又似萬載光陰彈指而過。
強烈的失重感與暈眩感襲來,若非他精神力已達三階中期,又經曆過星骸漩渦邊緣的磨礪,恐怕瞬間就會迷失在這時空通道之中。他緊守心神,《萬化歸一訣》自行運轉,體表浮現出淡淡的混沌色光暈,與這混亂的通道能量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竟使得那撕扯與暈眩之感減輕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腳下一實,周遭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光影洪流驟然消失。一股沉重、古老、仿佛能壓垮靈魂的蒼茫氣息撲麵而來。
蘇洛穩住身形,定睛看去,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眼前之景依舊讓他心神劇震。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海底世界,也非什麼仙家洞府。
而是一片……破碎的、死寂的、仿佛位於世界儘頭的荒蕪之地。
天空是永恒的昏黃色,沒有日月星辰,隻有如同凝固汙血般的厚重雲層低低壓下,仿佛觸手可及。大地乾裂,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黑,遍布著深不見底的裂穀與扭曲怪異的、如同巨獸枯骨般的嶙峋石山。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混沌氣息,各種屬性的天地元氣在這裡混雜、衝突、卻又詭異地維持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平衡。
沒有風,沒有聲音,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草木生靈的痕跡,隻有無儘的荒涼與破敗。
這裡,便是“歸墟海眼”的內部?是那遠古水族文明最後依托的避難所,還是……連同那個文明一起被埋葬的墳墓?
蘇洛能清晰地感覺到,此地的大道法則似乎都是殘缺的、扭曲的。空間結構極其脆弱,他肩頭的空空不安地扭動著,表示這裡到處都隱藏著看不見的空間裂縫和陷阱。時間的流逝也異常混亂,時而感覺過去了很久,時而又仿佛隻過了一瞬。
他嘗試展開精神力探查,卻發現精神力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全知之眼】的視野範圍被壓縮到了不足五十丈,再往外便是模糊扭曲的一片,仿佛有無形的屏障。
“必須先弄清楚這裡的環境,找到方向。”蘇洛心中暗道。他不敢輕易將亮亮和玉影放出來,此地的環境太過詭異,對它們而言可能極為不適,尤其是亮亮,這裡的水元力雖然濃鬱,卻充滿了死寂與混亂,與它生機勃勃的龍族屬性相悖。空空倒是似乎對此地的空間混亂適應性更強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在乾裂的大地上前行,腳步落在灰黑色的土壤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行走間,他敏銳地察覺到,此地彌漫的混沌氣息,雖然狂暴混亂,令人不適,但與他體內的《萬化歸一訣》以及那絲混沌源血,卻隱隱有著某種吸引。
他嘗試運轉功法,吸收一絲外界那灰蒙蒙的混沌氣息入體。
轟!
那氣息甫一入體,便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他經脈中橫衝直撞!其中蘊含的各種衝突、暴烈的能量因子,幾乎要將他經脈撕裂!遠比星骸漩渦邊緣的能量還要霸道數倍!
蘇洛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急忙停止吸收,全力催動化靈熔爐進行鎮壓、煉化。
過程極其痛苦,但當他耗費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將那一絲混沌氣息煉化,得到了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呈現出混沌色澤的精純能量時,他震驚地發現,這一縷能量的品質,竟遠超他之前吸收的任何一種能量!其中似乎蘊含著一絲最本源的、構成天地萬物的“道”的痕跡!
雖然煉化效率低得令人發指,且危險極大,但收益也同樣驚人!
“此地……對我而言,或許是絕佳的修煉之地!”蘇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風險與機遇並存,若他能在此地堅持下來,不斷煉化這混沌氣息,他的元力品質、《萬化歸一訣》的修為,乃至對混沌之道的感悟,都將得到難以想象的提升!
他暫時壓下立刻修煉的衝動,繼續探索。當務之急,是找到此地的核心,或者……碧波玄宗遺留的痕跡。
根據那玄珩長老玉簡所言,“歸墟之門後,非僅機緣,更有大恐怖”。那“大恐怖”是什麼?是導致外界那場大劫的存在嗎?它們是否也在這歸墟海眼之內?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知之眼】與玉影的暗影感知通過靈魂鏈接間接感應)結合,仔細探查著周圍的一切。
在穿越一片由扭曲石林構成的區域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前方一塊巨大、如同被利爪撕裂過的暗紅色岩石上,他看到了幾道深深的、仿佛被某種生物強行抓撓出的痕跡。痕跡邊緣光滑,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讓蘇洛靈魂都感到冰寒刺骨的詭異氣息。那氣息充滿了混亂、暴虐、與一種純粹的毀滅欲望,與他所知任何能量屬性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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