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和何飛,如同他們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們沒有驚動鎮上的任何人,就像兩滴水,融入了黃昏時分,那片逐漸變得模糊的暮色之中。
楊華在臨走前,隻留下了一句話:“寒假結束前,我們會再來一次。在這之前,照顧好自己,保護好東西,不要相信任何主動找上門來的‘機會’。”
而何飛,則依依不舍地收起了他的“靈氣場探測儀”,並強行塞給了付華飛一個小小的、火柴盒大小的金屬疙瘩。“這是我做的一個簡易報警器!”他神秘兮兮地解釋道,“我已經把剛才那個女人獨特的‘能量指紋’,作為觸發樣本輸入進去了。雖然探測距離很短,隻有不到二十米,而且誤報率可能很高,但如果它突然發出高頻的蜂鳴聲,那就意味著,‘她’,或者類似的‘高能反應體’,就在你附近!你就趕緊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說完,他便被不耐煩的楊華,像拎小雞一樣,給直接拎走了。
曬穀場上,再次隻剩下了付華飛一個人。他站在原地,手裡捏著那個冰冷的、毫無美感的金屬疙瘩,看著兩個同伴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那片空曠的、黃色的土地上,顯得格外孤獨。
但付華飛的心中,卻不再感到孤獨。楊華的沉穩,何飛的熱忱,以及他們三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時,那股堅實的力量,像一個溫暖的、無形的能量場,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他不再是那個在黑暗中獨自摸索、前途未卜的鄉鎮少年。他有了盟友,有了戰友,有了可以並肩作戰的、一個拳頭的另外兩個指節。
然而,這份溫暖的、被信任的感覺,在帶給他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回到家中,母親已經做好了晚飯。飯菜很簡單,一碗糙米飯,一碟炒得發黑的鹹菜,還有一碗用野菜和幾片風乾肉熬成的、寡淡的湯。但付華飛卻吃得格外香,格外慢。
他需要冷靜下來,需要將今天發生的、信息量過於龐大的一切,都進行一次徹底的、係統的梳理。
吃過晚飯,安頓好母親睡下後,他回到自己那間狹小而寒冷的房間。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拿出舊報紙開始他的“功課”,而是從床底下,拖出了那個上了鎖的、屬於父親的舊木箱。
他沒有鑰匙。但他知道,這個箱子,代表著他身世與傳承的“根”。他隻是靜靜地坐在箱子前,將那枚冰涼的航徽,放在箱蓋上。然後,他閉上眼睛,開始進入“定息”的狀態。
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感知天地間的靈氣,也不是為了推演腦海中的氣流模型。他隻是想讓自己那顆因為今天發生的一切而劇烈跳動、紛亂如麻的心,徹底地、完全地,沉靜下來。
心如止水,方能映照萬物。
他需要一麵絕對乾淨、絕對光滑的鏡子,來照清楚自己未來的路。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已經繁星滿天。他的眼神,變得如同這冬夜的星空一樣,深邃、清澈,而又充滿了秩序感。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他從那捆舊報紙中,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角最乾淨、最平整的空白邊緣。然後,他拿起了那支名叫“林溪”的姑娘送給他的、嶄新的鋼筆。
他準備,為自己製定一份計劃。一份詳細、周密、可執行的行動清單。
在過去,他的人生,是被推著走的。被貧困推著,被學業推著,被母親的病推著。他像一個溺水者,在生活的激流中,胡亂地掙紮,能抓住什麼,就抓住什麼。
但現在,他不想再被動地掙紮了。他要主動地,為自己的人生,畫出一張航圖。他要像一個最嚴謹的、最優秀的工程師一樣,去規劃、去設計、去管理自己的人生項目。
而這個項目的總綱領,或者說,它的代號,付華飛在心中,已經想好了。
他擰開筆帽,在那張小小的、不規則的紙條上,鄭重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三個字:
“不丟人。”
這三個字,是他一切行動的起點,也是他一切努力的終點。它像一座燈塔,樸素,卻又無比明亮,為他接下來的所有計劃,都定下了一個最堅實的基調。
然後,他在這三個字下麵,開始羅列他的行動清單。他沒有像寫日記一樣,隨意地羅列,而是用一種近乎苛刻的、係統化的方式,將它們分成了三大模塊。這三大模塊,恰好對應著他、楊華、何飛所代表的“工、軍、醫”三條線,也對應著他目前所麵臨的“生存、成長、守護”三大核心議題。
模塊一:根本foundation)——生存與責任
這是所有計劃的基石。如果連生存都保證不了,那麼一切宏大的理想與抱負,都將是空中樓閣。在這個模塊下,他列出了三條最優先、也是最緊急的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