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暢淋漓的、充滿了兄弟情誼的慶功宴,最終,在學校門口那家,煙火氣十足的“胖姐燒烤”店裡,畫上了句號。
付華飛,平生第一次,喝了酒。那是一種,用高粱釀造的、辛辣的、燒喉嚨的、廉價的白酒。但,在楊華那,如同磐石般,沉穩的注視下,在何飛那,如同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的、語無倫次的、關於“酒精對靈氣場影響”的現場分析報告中,他,喝醉了。
他,不是醉倒在,那辛辣的酒精裡。而是,醉倒在,那種,被同伴,無條件地,信任、理解、和接納的、溫暖的、令人沉溺的幸福感裡。
這一覺,他睡得,無比的,踏實。
當他,第二天,從宿舍那張,吱吱作響的木板床上,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宿醉帶來的,輕微的頭痛,很快,就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飽滿與富足,所,取代。
他知道,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簡單的洗漱過後,他沒有,在宿舍,過多地停留。而是,像一隻,找到了自己巢穴的倦鳥,幾乎是,本能地,走向了,那個,屬於他一個人的、安靜的、充滿了鋼鐵與機油味的“聖地”——3號風洞。
他需要,立刻,將昨天,那場勝利,帶給他的,巨大的聲望,和,導師的“特權”,都,轉化為,可以,讓他,變得更強的、實實在在的“生產力”。
他,打開了,那本,黑色的“磐石計劃”工作日誌。然後,在那條,名為“航模滯空時間+0.3秒”的“小目標”後麵,用紅色的鋼筆,重重地,畫上了一個,代表著“完成”的、漂亮的“√”。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依靠自己的“道”,所完成的,工程項目。這個小小的“√”,帶給他的,那種,源於“掌控”的成就感,遠比,那個,虛無的“冠軍”頭銜,要,真實得多,也,快樂得多。
然後,他的目光,移動到了,清單上的,下一個目標——“kr1:修複3號風洞傳感器。”
正當他,準備,為這個新的“項目”,製定,一個,詳細的、可執行的“施工計劃”時,一陣,突兀的、有些猶豫的、敲門聲,從那扇,巨大的、生鏽的鐵門外,響了起來。
付華飛的身體,在一瞬間,就繃緊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那本工作日誌,“啪”的一聲,合上,然後,不動聲色地,用一堆,雜亂的圖紙,將它,蓋住。
他那,經過了“影子再現”事件,千錘百煉的、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反偵察”意識,讓他,本能地,對一切,突如其來的“訪客”,都,充滿了,警惕。
“誰?”他用一種,平靜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問道。
門外,傳來了一個,他,既熟悉,又,感到,無比意外的、沙啞的聲音。
“是我……趙建軍。”
付華飛,愣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趙建軍,竟然,會找到這裡來。他來做什麼?來,繼續,挑釁?還是,來,進行,某種,失敗者的、不甘的報複?
付華飛,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走上前去,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趙建軍。
隻是,此刻的他,與,付華飛印象中,那個,總是,衣著光鮮、神情倨傲、充滿了優越感的“富二代”,判若兩人。
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他的眼睛裡,布滿了,熬夜後的、疲憊的血絲。他那身,價格不菲的名牌運動服,也,皺巴巴的,像是,一晚上,沒脫,就直接,睡了覺。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那種,熟悉的、令人討厭的驕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混雜著,疲憊、不甘、迷茫,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屬於,一個,純粹的“技術宅”,在麵對,一個,自己無法理解的、更高維度的“技術”時,那種,本能的、卑微的“求知欲”。
“有事嗎?”付華飛,平靜地,看著他,問道。
趙建軍的嘴唇,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卻,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沉默地,對視著。氣氛,尷尬得,近乎,凝固。
最終,還是,趙建軍,先,敗下了陣來。
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垂下了,他那顆,曾經,無比高傲的頭顱,用一種,近乎,蚊子般的、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
“我……我是來……道歉的。”
“我,承認,我輸了。”
“你,才是,對的。解決問題,才是,工程學的,王道。”
說完這幾句話,他,仿佛,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付華飛,看著他,這副,充滿了掙紮的、狼狽的、卻又,帶著一絲,難得的“真誠”的模樣,他心中的,那點,因為,過去的衝突,而殘留的、小小的芥蒂,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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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平靜地說道:“進來吧。”
趙建軍,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有些,局促地,走進了,這個,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垃圾場”。
當他,看到,工作台上,那架,潔白的、如同藝術品般的“白鷗”時,他的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的刺痛。但,這一次,那刺痛之中,卻,更多了,一種,屬於,工程師之間的、純粹的“欣賞”與“歎服”。
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去,抱怨,這裡的,臟亂差。他,隻是,拉過一張,滿是油汙的凳子,在付華飛的對麵,坐了下來。
“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趙建軍,開門見山地,說道,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技術人員,在麵對,一個,無法破解的難題時,那種,特有的、抓心撓肝的困惑,“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相信,那些,關於‘運氣’和‘玄學’的鬼話。我,反複,研究了,昨天,比賽的錄像。我發現,你的那架飛機,在滑翔階段,它的,迎角,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這,完全,違背了,滑翔機,在失去動能後,必須,通過,不斷地,用‘高度’來換取‘速度’的,基本的物理定律!”
“這,隻有,一種,解釋!”趙建軍的眼中,爆發出了一股,駭人的精光,“那就是,在滑翔階段,依舊,有,一個,我們,看不見的、額外的、持續的‘升力’,在,作用於,你的飛機之上!”
“這個‘力’,到底,是什麼?它,從哪裡來?它,又是如何,被,精確地,控製的?它的,能量轉化效率,是多少?它的,數學模型,又,該如何,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