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聯邦，西北，鼎新空軍基地，01號招待所，一樓會議室。2989年，秋夜。
01號招待所的會議室裡，夕陽透過窗戶，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付華飛剛講完與石毅的對話，原本還因實驗成功而熱鬨的房間，瞬間陷入死寂。
趙建軍臉上的得意僵住了，手指無意識地攥著桌角，指節泛白。他想起實驗那天，當看到冰層曲線瘋狂飆升時，自己心裡湧起的不是擔憂，而是一種“顛覆傳統”的興奮——他從未想過，那些跳動的數字背後，可能是試飛員在高空的生死掙紮。“他說得對……我們太想當然了。”趙建軍的聲音乾澀，像被砂紙磨過，“我滿腦子都是‘算法多精準’‘頻率多穩定’，卻忘了這技術要裝在戰機上，要有人用命去飛。”
何飛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上麵還畫著靈氣塗層的消融效果圖，旁邊寫著“效果顯著，建議推廣”。他突然覺得那些字格外刺眼，手指輕輕敲擊著紙麵：“我也有責任。作為心理監控官，我隻關注咱們團隊的成就感，卻沒考慮過試飛員麵對‘神奇技術’時的心理壓力——萬一技術失靈，他們要承受多大的恐懼？”
“我們都錯了。”何飛的聲音低沉，帶著深深的自責。
付華飛看著兩人垂頭喪氣的樣子，卻突然笑了：“不，我們沒‘錯’，隻是在成長。周總工教我們敬畏體係，石總飛教我們敬畏生命，這是比實驗成功更寶貴的課。慶幸的是，有人在我們摔跟頭前，拉了我們一把。”
他站起身，走到寫滿公式的黑板前，拿起黑板擦，將上麵的代碼、公式一一擦掉。粉筆灰落在地上，像一層薄薄的雪。然後，他換了支紅色粉筆，在黑板中央畫了一道粗粗的橫線——鮮紅刺眼，像用血畫的一樣。
“今天，‘磐石計劃’第三次升級，3.0版本。”付華飛的聲音莊重，“核心不再是安全或偽裝，而是‘邊界’。我們要為技術建立絕對可靠的安全邊界，一條任何人都不能逾越的紅線。”
趙建軍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紅線？具體怎麼定？難道要給我們的技術加‘枷鎖’？”
“不是枷鎖，是保護。”付華飛搖搖頭，指著紅線，“比如靈氣塗層，它再神奇，也隻能是現有除冰係統的輔助，不能替代。我們的微調技術，必須在安全參數範圍內發揮作用，一旦超出，就得有強製停止的機製。”
何飛若有所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石總飛說的，不能把寶全壓在‘奇跡’上。可怎麼確保沒人逾越紅線？靠自覺嗎？”
“靠機製。”付華飛看向趙建軍，“建軍，你負責改造ai經師。之前讓它學我的巔峰操作，現在改過來，讓它學所有試飛安全準則，把石總飛提到的‘4.7秒風險’、父親日誌裡的‘高頻共振禁忌’都輸進去。給ai加一把程序鎖，隻要任何參數觸碰到紅線，它必須在0.01秒內接管微調，執行保守預案。”
趙建軍的眼睛瞬間亮了：“用ai監督技術？這想法太絕了！相當於給咱們的‘天賦’裝了個‘刹車’！不過……我得重新寫算法，還要對接基地的安全數據庫，可能需要楊華幫忙調權限。”
提到楊華，付華飛的眼神沉了沉：“楊華那邊，暫時彆透露太多。昨天我看到他拷貝實驗數據，還關注0719激勵器——那台失蹤的激勵器，和我父親、石總飛都有關聯，我們得留個心眼。權限的事，我去跟周總工申請。”
何飛皺起眉頭：“楊華會不會有問題？他畢竟是軍方派來的聯絡官……”
“不確定，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付華飛頓了頓，轉向何飛，“接下來是你的任務，何飛。我需要你建立一套技術倫理審查機製。每一項新技術投入使用前，你都要從生理、心理、社會三個維度評估風險。比如靈氣塗層，你要考慮試飛員會不會因為過度依賴它，而放鬆對傳統除冰係統的警惕；微調技術會不會讓他們產生‘技術萬能’的錯覺，忽視操作規範。”
“我擁有一票否決權？”何飛有些驚訝，又有些凝重。
“對。”付華飛重重點頭，“你是團隊的良心。如果一項技術的風險大於價值，哪怕效果再驚人，也必須封存。就像石總飛說的，我們筆下的每個方案，都係著彆人的命。”
何飛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頭：“我會的。我會整理出所有試飛員的生理數據，結合李明爆炸事件的記錄，製定出最嚴格的評估標準。對了，石總飛提到他徒弟小飛的犧牲，我想找他聊聊，收集更多一線試飛員的心理反饋，這樣評估會更準確。”
“好主意。”付華飛讚許地看著他，“不過跟石總飛接觸時，彆提0719激勵器和我父親的事，先摸清他的態度。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他跟當年的事到底有多少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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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討論了兩個多小時，從ai程序的具體參數，到倫理審查的細節流程，黑板上的紅線旁，漸漸寫滿了補充條款：“ai接管延遲≤0.01秒”“靈氣塗層啟動前需確認傳統除冰係統正常”“倫理審查需包含3名以上試飛員反饋”……
夜色漸深，戈壁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帶著涼意，卻吹不散三人的熱情。趙建軍拿著筆記本，興奮地說：“我現在就去改ai算法，爭取明天早上出初稿！對了，華飛，你父親日誌裡提到的‘靈脈波動’，要不要也輸進ai的風險庫？萬一高頻振動跟靈脈有關，咱們也能提前預警。”
“當然要。”付華飛從口袋裡掏出父親的日誌，翻開那頁有三角形刻痕的紙，“這可能是最關鍵的風險點。還有，你在代碼裡加個隱藏模塊，監控所有訪問0719激勵器數據的權限，看看楊華會不會試圖調取。”
何飛也站起身，收拾好筆記本：“我今晚整理試飛員的心理案例，明天一早就去找石總飛。對了，咱們要不要把‘紅線協議’寫成正式文件，找周總工簽字確認？這樣在基地推行時，也更有說服力。”
“必須的。”付華飛看著兩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今天的會，不是結束，是開始。‘磐石計劃3.0’，不僅是技術的升級，更是我們責任的升級。記住，真正的強大，不是無所不能，而是有所不為。”
那一夜，01號招待所的燈光亮了通宵。趙建軍在電腦前敲代碼，屏幕上的ai程序一行行成型；何飛在整理案例，筆記本上貼滿了試飛員的心理分析；付華飛則在修改紅線協議，偶爾翻父親的日誌，試圖從模糊的字跡裡，找到更多關於“邊界”的線索。
窗外，戈壁的星空格外明亮，像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三個年輕人。他們不知道，自己親手畫下的紅線，不僅將守護技術的安全，更將成為揭開過去秘密的關鍵——而楊華、石毅、周正國，這些圍繞在他們身邊的人，也將在這條紅線的映照下，逐漸顯露出真實的麵目。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照進會議室時，付華飛放下筆，看著桌上打印好的《磐石計劃3.0紅線協議》，封麵的紅線上，赫然寫著一行字：“以生命之名，守技術邊界。”他知道，這場關於責任與真相的戰鬥，才剛剛拉開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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