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擎把玩著手裡的羊腿骨,扭頭看向馬黑虎:"現在你該說了吧,把你知道的地方都說說。"
馬黑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心情頓時舒暢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
"大當家,我先說一個地方——河套東哨。"
他拿起一根灌木枝,在沙地上畫了起來:
"這地方在榆林鎮和大同鎮之間,北邊靠著黃河故道。要說地勢,那可真是奇特。
黃河故道在枯水期河床能寬達三裡,但三月淩汛時,河水會淹沒沿岸的窪地。"
芒嘎聽到這裡,眼睛一亮:
"年輕時我去過那裡!青河畔的甸子地上,蘆葦能長到齊腰高,寸草苔鋪得跟毯子似的。可惜青河五月就斷流了。"
"芒嘎大哥說得對。"馬黑虎繼續道,
"那裡的沙丘很有特點,分為固定沙丘和流動沙丘。
固定沙丘上長著冰草和沙蒿,雖然草不高,但冬季能保持三十天以上的積雪,水源不是問題。
隻要往下挖五尺,就能打出水來,雖然略帶鹹味,但人畜都能飲用。"
陳破虜一臉茫然地撓頭:"這地方我倒是聽說過,可從來沒去過。聽起來水草不錯,能種地嗎?"
"這正是關鍵!"馬黑虎用樹枝點了點沙地圖上一塊碟形窪地,
"這裡被沙丘環抱,是絕佳的隱蔽墾區。黃河故道的淤泥層厚達兩米以上,不施肥都能連種三年。
而且背靠流動沙丘,什麼馬蹄印、車轍,十二個時辰內就會被風沙掩埋。"
但他隨即皺起眉頭:
"可這裡的勢力分布很複雜。西邊有鄂爾多斯部的阿閼特分支,足足五千多騎射手,春天專門劫掠哈喇慎的牧場。
東邊更麻煩,林丹汗的偵騎已經出現在豐州灘,正逼著哈喇慎部臣服。"
芒嘎補充道:
"哈喇慎兀魯特部駐牧在王愛召,是黃金家族旁支,能出動兩萬多騎兵。
他們倒是允許漢人種"火盤田",但收獲後必須焚毀秸稈,不能留下痕跡。"
馬黑虎歎了口氣:
"最麻煩的是種植禁忌。不能出現直線田壟,蒙古人視之為軍事墾殖。
種什麼也有講究,沙蔥、駱駝刺這些可以種,但要是種了高粱,那就是找死。
天啟二年鄂爾多斯部屠了板升城,就因為有人種了高粱。"
鐘擎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要選個具體地點呢?"
"昭君墳東邊三十裡有個地方。"馬黑虎在沙地上畫了個圈,
"那裡離王愛召正好一日往返,既方便納貢示好,又有沙丘做天然屏障。隻是..."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
"隻是我們這麼多人突然出現,恐怕會打破現有的平衡。
哈喇慎部可能容忍小股漢人墾荒,但絕不會坐視一支武裝力量在自己的地盤上紮根。"
眾人陷入沉思。河套東哨確實是個好地方,但周邊的複雜局勢,讓這個選擇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鐘擎,等待著他的決斷。
鐘擎手裡還攥著那根羊腿骨,正凝神思考時,調皮的巴爾斯覺得好玩,偷偷用小手抽走了羊腿骨,塞了把木勺子到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