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暮色沉得快,夕陽剛沒入西邊的丘陵,墨藍色的天幕就漫了上來,
星子稀稀拉拉地綴在上麵,風也比白日裡涼了些,卷著枯草的氣息掠過營地。
戰士們從拖車上卸下墨綠色的帳篷包,兩兩一組展開篷布,
金屬支撐杆“哢嗒”幾聲拚接成型,再用地釘楔進凍土,係緊風繩,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二十多頂帳篷就沿著營地外圍連成了圈。
帳篷間距勻整,像一道半環的屏障,把中間的老弱婦孺和牧群護得嚴實。
陳破虜特意吩咐過,外圍帳篷要留出行走的空隙,夜裡值哨的人能沿著帳篷根巡邏,既防野獸,也防意外。
昂格爾帶著幾個蒙古青壯在營地西側忙活,他們把拖車首尾相接,
又用粗麻繩繞著車轅纏了幾圈,圈出一片寬敞的區域,趕著牛羊群往裡去。
牛羊剛經過一天跋涉,此刻溫順得很,低著頭啃食地上殘留的乾草,
偶爾有幾頭母牛甩甩尾巴,發出低低的哞叫,混著風裡的草香,倒添了幾分活氣。
昂格爾蹲在圈邊,檢查了好幾遍繩結,又往車轅間隙塞了些乾草,防止小羊鑽出去,
直到確認牧群都安頓妥帖,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朝著做飯的方向走去。
女人們已經在營地中央支起了灶台,幾塊石頭壘成簡易的灶,上麵架著鐵鍋。
有人從拖車上抱來乾牛糞和劈好的木箱板,塞進灶膛裡點燃,火苗“劈啪”舔著鍋底,很快就有熱氣冒出來。
一個穿軍綠色棉襖的婦人打開鐵皮罐頭,把裡頭的肉倒進鍋裡,油花濺起來,香味瞬間散開,引得旁邊幾個半大的孩子直咽口水。
另一個婦人則從帆布包裡掏出壓縮餅乾,掰成小塊泡進熱水裡,動作熟練。
這幾天下來,她們已經摸清了這些“仙家吃食”的吃法,不用再像最初那樣對著包裝發愣。
這時,幾個頭發花白的蒙古老人湊到鐘擎身邊,其中一個手裡還攥著半截磨損的羊毛線。
他們站在帳篷陰影裡,眼神有些局促,卻還是慢慢開口,說想讓鐘擎把之前部落裡的舊帳篷從“仙界”拿出來。
那些舊帳篷大多是阿速部剩下的,有的氈布破了洞,有的皮繩斷了頭,之前鐘擎嫌占地方,都收進了空間裡。
老人們說,想把這些舊氈子、皮子縫補好,給那些還沒裝篷布的四輪拖車搭上,這樣大家坐在車裡就不用受風吹。
鐘擎看著老人們的樣子,心裡明白,他們是怕自己幫不上忙,總覺得欠著什麼。
這些天不管是收拾營地還是照看牲畜,老人們都搶著乾活,哪怕隻是撿撿柴火、擦擦器械,也不願閒著。
他沒法拒絕,隻好點點頭,意念一動,十幾捆舊帳篷就落在了營地角落,氈布上還沾著草原的塵土,有的地方還能看見之前修補的針腳。
老人們立刻圍了過去,蹲在地上小心地抖開氈布,撿起散落的皮子。
一個老漢從懷裡掏出粗針和麻線,眯著眼睛穿針引線,手指粗糙得布滿裂口,卻靈活得很,針腳走得又密又勻。
另一個老人則把破洞的氈布鋪在膝蓋上,用牙齒咬著線尾打結,時不時還對著月光看看針腳是否平整,嘴裡念叨著當年給部落縫補帳篷的舊事。
營地另一側,應急燈掛在帳篷杆上,泛著柔和的白光。
十好幾個孩子圍坐在燈底下,手裡捧著翻得有些泛黃的課本,那是鐘擎從武器庫找出來的小學課本,紙頁泛黃,卻還整齊。
最小的孩子捧著語文課本,跟著旁邊稍大的孩子念:“早晨上學去,小華和小明,手拉手兒一道行。”,
念到“手拉手兒一道行”時,舌頭打了結,他對漢話不是很熟悉,引得周圍的孩子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