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草原上突然傳來“軲轆軲轆”的車輪聲,伴隨著趕車人的吆喝,
二十多架四輪拖車排成一列,像一條綠色的長蛇蜿蜒而來。
芒嘎老漢坐在第一輛拖車的車轅上,手裡甩著鞭子,臉上帶著點慍怒。
車還沒停穩,他就跳下來,對著王孤狼和齊二川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們兩個愣驢!日頭都快偏西了還不回營地!
大當家的讓我來看看,合著你們在這兒跟野驢較勁呢!”
他叉著腰,眼睛瞪得溜圓:
“我看大當家的把你們放出去這幾天,性子都野得沒邊了!
用不用我跟大當家的說說,讓你們跟著恩魯去放牧?
天天跟牛羊打交道,省得在草原上瞎竄!”
王孤狼和齊二川趕緊湊上去,一臉堆笑地求饒。
“芒嘎大叔,您彆生氣啊,這事兒不怪我!”
王孤狼指著齊二川告狀,
“都怪這個妨主貨,非要追什麼野驢,追著追著就遇到這群哈喇慎的土猴兒,這不就耽誤了回營的時辰嘛!”
齊二川也跟著點頭:
“對對對!是我嘴饞想吃驢肉,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彆跟我們一般見識!”
芒嘎順著王孤狼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五十多個蒙古兵縮在馬匹旁邊,
個個低著頭,皮袍破破爛爛的,有的磨得露了線頭,有的沾著沙礫和枯草,這就是一群被風吹散的乞丐。
但其中有個家夥格外紮眼。
正是胡圖,他臉上結著層黃黑相間的硬殼,邊緣還翹著點碎渣,
正是鳥蛋碎在頭上,混合著塵土和鳥屎乾了後的模樣,遠遠看去像戴了張歪歪扭扭的麵具。
芒嘎差點沒繃住笑,走上前兩步,專門指著胡圖問道:
“你這是咋了?你們台吉家的鳥窩塌了,把你腦袋按進去孵蛋了?臉上結的這層殼,是鳥蛋醃入味了?”
胡圖被問得臉一紅,可那層硬殼繃得太緊,連臉紅都透不出來。
他隻覺得臉上又乾又癢,像糊了層砂紙,卻連抬手撓的資格都沒有。
生怕一揭就把臉皮蹭掉。
他本想對著這位“老綠鬼”擠出個討好的微笑,可嘴角剛動了動,
硬殼就“哢嚓”響了一聲,嘴角歪向一邊,眼神也跟著抽搐,那表情在芒嘎眼裡怪異得很:
像是哭喪著臉,又像是被馬蜂蟄了嘴,怎麼看怎麼滑稽。
旁邊的俘虜們也偷偷抬眼瞅著胡圖,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憋著,
剛才沒覺得,現在被芒嘎一調侃,才發現自家百戶這張臉確實離譜,比草原上最醜的薩滿麵具還嚇人。
胡圖心裡暗自嘀咕:
這綠鬼果然厲害!老的比年輕的更嚇人,漢話說得溜,蒙語也這麼純正,肯定是魔鬼裡的頭領!
但他不敢怠慢,趕緊把被林丹汗突襲、遭遇沙塵暴、又遇到黑鬼的事兒顛三倒四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
“……我們就這麼逃出來了,台吉也跟我們跑散了,說不定被黑鬼吃了,運氣好的話,可能逃進歸化城了……”
“又是林丹汗這個混蛋!”芒嘎眉頭一皺,話語裡滿是仇恨,
“他是不把整個草原攪得天翻地覆,就不罷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