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放亮,青霖城在秋日暖陽中蘇醒。
明衍走出小院,手裡提著籃子,裡麵裝滿紅紙包裹的喜糖。
他今日依舊是一身簡潔的勁裝,但眉宇間很柔和,唇角也微微上揚。
從街頭到巷尾,遇到人,他便停下腳步,從籃子裡取出喜糖遞過去:“我與阿棲,昨日已成婚。這是喜糖。”
“哎呦!恭喜恭喜啊明衍少俠!”
“恭喜您和雲棲姑娘喜結連理!”
“這可是大喜事!我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雲棲姑娘啊,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就是就是!”
“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祝福的話語如同溫暖的潮水,將明衍包圍。
他認真地聽著,不再像過去那樣隻是沉默地點頭,而是一一表示感謝。
路過張嬸的包子鋪時,張嬸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喜。
末了,還提醒了一句:“明衍啊,雲棲姑娘身子看著單薄,這成了婚,可得好好補補。老母雞燉湯,最是滋補養人了!”
明衍認真點頭。
小院內,雲棲正懶洋洋地躺在桂花樹下的搖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
小白兔安靜地趴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雲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它蓬鬆的毛發,走著神——
她的神力依舊凝滯。
兩個世界了,也沒能突破。
究竟缺了什麼契機?
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明衍提著一隻肥嫩老母雞,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雲棲身上,看她慵懶的模樣,眼神變得更柔和。
但隨即看到那團礙眼的白色,握著雞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或許是昨夜之後,關係的確立帶來了更強悍的占有欲。
明衍恨不能將雲棲身邊所有“活物”都清理乾淨,隻留自己。
也或許是他從一開始就對這隻過分通人性,還總愛黏著阿棲的兔子心存忌諱。
反正,此刻他看這隻兔子,是越發的不順眼。
拎著咯咯叫的老母雞,明衍麵無表情地走到井邊,拿起菜刀。
刀光一閃,利落地抹過雞的脖子。
溫熱的雞血汩汩流出,母雞撲騰幾下,很快便沒了聲息。
整個過程,明衍都在盯著某隻兔子。
小輪子感覺到帶著殺意的視線,始終釘在它身上。
它渾身白毛都炸著,但也隻是用兩隻長耳朵蓋住腦袋,一動不動。
反正棲棲會護著它。
主人不敢。
明衍也確實不會真的對兔子出手,他隻是想警告它,少在阿棲身上黏糊。
雲棲將一切看在眼裡,懶懶地起身:“阿衍,我們采些桂花,釀桂花酒吧。”
明衍聞言,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仔細洗淨了手,快步來到搖椅邊。
他看著雲棲依舊帶著些倦意的眉眼:“我來采,你好好休息。”
昨晚是他第一次發現,人的意識在某些時刻,並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記得在迷亂的間隙,看到了阿棲眼角滲出的淚珠,晶瑩脆弱,讓他心痛。
可那時,他的意誌力控製不住自己,根本無法停下。
明衍並不懂,眼淚並非隻因傷心而流。
他隻是單純地覺得,自己定是做了什麼讓她不適的事,才害她落了淚。
雲棲看他那表情,直接失笑:“我隻是有點困而已,彆一副我是瓷器、很脆弱的樣子。”
明衍當然知道她不脆弱,但他就是想要嗬護她。
雲棲足尖一點,躍上了桂花樹粗壯的枝乾。
明衍拿來乾淨的陶罐,站在樹下,仰頭看她——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和細密的桂花,灑落下來,在雲棲杏黃色的衣裙上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