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khi集團的納米級三維打印技術,如同神話中的煉金術,將那份“失敗”檔案裡的抽象晶格結構,精準地複刻到了現實。第一批試製的複合材料板材運抵迪拜臨時搭建的潔淨實驗室時,林微光幾乎能感受到那微小晶格中蘊含的、亟待釋放的能量潛力。
理論是完美的,但工程集成之路布滿荊棘。
示範間的核心——“智能核心”原型機組裝完畢,內部布滿了基於新材料的場發生單元。當林微光和伊莎貝爾已從蘇黎世暫時轉移到迪拜)首次啟動係統,試圖在模擬的靜養空間內生成一個穩定的、促進放鬆的微能量場時,問題立刻出現了。
監測屏幕上,代表場強的曲線劇烈抖動,雜波頻現,非但沒有形成預設的舒緩波形,反而呈現出一種混亂無序的狀態,仿佛多個看不見的源頭在互相打架。
“場乾擾。”伊莎貝爾盯著數據,冷靜地判斷,“單元之間的諧振不同步,產生了相互抵消和放大的混沌區域。這樣的場,彆說促進放鬆,可能還會引起不適。”
林微光眉頭緊鎖。他們之前在小尺度實驗中沒有遇到如此嚴重的乾擾問題。當數百個場發生單元被密集集成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內時,單元之間微妙的電磁耦合和能量反射,被放大成了無法忽視的噪聲。
這就像試圖讓一個大型樂團的每一位樂手都精準演奏,但樂器之間卻產生了不受控製的共鳴和回響,最終隻能得到一片刺耳的雜音。
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極其精細的校準算法和實時反饋控製係統,確保每一個場發生單元都能像訓練有素的士兵,絕對同步地執行指令。這涉及到複雜的多物理場耦合計算和高速數據處理,其難度遠超之前的任何技術挑戰。
團隊進入了新一輪的攻堅。伊莎貝爾負責重構控製算法,引入更複雜的補償和同步機製。林微光則帶領工程師團隊,反複調整場發生單元的物理布局、屏蔽措施,試圖從硬件層麵降低相互乾擾。
進展緩慢得令人絕望。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三個月的期限越來越近。每一次調試,都像是在迷宮中撞上一堵新的牆。失敗的數據堆積如山,團隊成員的臉色也日益凝重。連一向沉默寡言的伊莎貝爾,眼底也偶爾會掠過一絲焦躁。
周景明每天都會詢問進展,語氣雖然依舊平穩,但那份無形的壓力卻清晰地傳遞過來。蘇氏集團上海示範間的宣傳愈發密集,預熱活動已經啟動,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這天深夜,實驗室裡隻剩下林微光和伊莎貝爾。又一次嘗試性的同步校準失敗,屏幕上依舊是那片令人沮喪的混亂波形。
伊莎貝爾揉了揉眉心,罕見地流露出疲憊:“算法層麵能做的優化已經接近極限。物理層麵的相互乾擾,可能超出了當前布局方案的容錯能力。”
這意味著,或許需要推翻部分硬件設計,重新布局。而這,幾乎等於宣告時間不夠。
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
林微光靠在冰冷的實驗台上,看著那不斷跳動的、代表失敗的曲線,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材料的問題解決了,卻卡在了集成上。難道“普羅米修斯”真的要倒在這最後一公裡的門檻上?
她下意識地摸向胸前,那裡空無一物。定位器早已取下,那種直接的聯係已經中斷。此刻,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陸時硯走了進來。
他沒有穿西裝,隻是一件簡單的深色襯衫,袖口隨意挽著,似乎剛從某個非正式場合離開。他的到來毫無征兆,讓林微光和伊莎貝爾都愣了一下。
他沒有看她們,徑直走到主控屏前,目光掃過那片混亂的波形和數據。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問題。”他吐出兩個字,不是疑問,是陳述。
林微光深吸一口氣,簡要彙報了場乾擾的現狀和目前遇到的瓶頸。
陸時硯沉默地聽著,手指在控製台上快速敲擊了幾下,調出了更深層的曆史調試數據和單元布局圖。他的目光銳利如鷹,在複雜的數據流和三維模型間快速移動。
幾分鐘的寂靜,隻聽得見服務器風扇的嗡鳴。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布局圖的某個角落,那裡是幾個負責邊界場穩定的輔助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