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餅子,又緩緩嘬了一小口甜漿。
吃了一刻鐘,眼睫顫啊顫,餅子才受了皮外傷。
段春衣看著就急,她今天一上午都是力氣活,累得狠了,就想早點伺候完這病秧子,然後睡個午覺。
“要不然我替你吃吧,你這太慢了。”
段賀辜就抬起眼簾,清透乾淨的雙眸,無辜又溫順。
段春衣道:“你是不是沒有力氣,嚼不動餅子?我可以嚼碎了喂你。”
她奶奶說,剛從垃圾桶將她撿出來的時候,她弱得像個小貓崽,彆人送她一顆蘋果,她啃不動就坐在地上哭。
最後是奶奶一口一口嚼碎了喂給她。
段春衣不記得了,但她可以學奶奶的做法,照顧段賀辜。
段賀辜那雙眼睛,眼睫微眨。
段春衣撓撓臉,“你是不是嫌我臟啊?”
段春衣:“我乾了一天活,確實身上有汗味。”
她於是將餅子揉碎了,泡進甜漿裡,將一根勺子遞給段賀辜,“好了,吃吧。”
男人的唇抿成一條線。
段春衣將另一塊餅子吃了,又喝了一壺甜漿。
探頭一看,那竹筒餅粥,才少了一點點。
她的耐心告吹,直接接過勺子,捏著段賀辜的嘴,強行給他喂,“快吃,我下午還有事要做,吃完了快點午睡。”
倒完了一竹筒的甜漿泡餅,段春衣將段賀辜再度推倒,抖開被子,給他蓋上。
然後將一點被角拉過來,蓋住自己肚臍眼。
眼睛一閉開始睡覺。
半個時辰後。
養家糊口的勤勞少女醒來。
轉頭一看,不事生產的病弱男青年還在沉睡。
扛起家庭重擔的段春衣迅速給自己紮好辮子,穿好鞋子,一巴掌輕輕扇醒哥哥,“我走了,你好好看家。”
段賀辜睜開眼,微微頷首。
段春衣:“咱家也沒有家產可言,你隻要看好自己,彆讓老鼠將你搬走,就算是看家成功了。”
段賀辜又點頭。
領取了看家任務的他,輕聲:“春衣,要去碼頭了嗎?”
“嗯。”
她給他將被子掖好,烏黑柔軟的發絲掃過他的麵頰,眉眼專注微垂。
他又道:“妹妹,今晚,還會回來嗎?”
段春衣將段賀辜包成木乃伊,確認沒有老鼠下嘴的餘地,才拍拍手。
畢竟這柔弱的哥哥,路都走不動,看起來連老鼠也打不過。
段春衣失笑,“不回來?要餓死你嗎?”
他也笑。
段春衣眯起眼睛:“是不是因為四天前我將你丟進荒地裡,你記仇了?不相信我了?”
“妹妹……”
段春衣打斷他,狡辯得一氣嗬成:“不是早就告訴你,我失憶了嗎?四天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段春衣:“你一個大男人,貿貿然就說自己是我哥哥,還柔弱不能自理,讓我打工養你!我沒有輕易相信,抱有戒心,難道不是情理之中?”
段春衣:“而且你在月亮下待了一夜,通過了月亮之神的考驗,我就立馬相信你了啊。”
段春衣:“往事如風,事情已經結束了,你不能舊事重提,也不能再計較了!”
“……”
段春衣目光炯炯下,段賀辜低頭。
“春衣,我的意思是,外麵下雨了,家裡沒有傘。可以,不要出門了嗎?”
段春衣仿佛才聽見雨聲。
她轉身一看,瓢潑大雨,淋漓澆下。
而屋內也開始下起了小雨。
段賀辜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無辜的雙眼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