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段春衣又挑了一串攤位上最最粗壯的糖葫蘆。
是一隻西瓜糖葫蘆。削了皮的大西瓜,裹上薄薄的糖衣,碩大得被穿在竹叉上。
比段春衣的腦袋還大。
虞侯舉著它,沉默地牽著小師妹招搖過市。
段春衣:“師兄,給我舔一下。”
段春衣吃吃仙人掌果子糖葫蘆,又伸著腦袋舔舔那巨大的西瓜糖葫蘆,幸福飄飄欲仙。
段春衣低呼:“爸爸,虞爸爸。大師兄如果是我爹就好了。”
虞侯收回西瓜糖葫蘆,撒開她的手,敲了下她的腦袋,又牽回去,清朗俊美的臉一片嚴肅:“胡說八道!”
段春衣哦一聲。
她想,如果是二師姐在的話,她喊二師姐媽媽,二師姐肯定會答應的。
二師姐還是比大師兄,更包容一些!
虞侯用手腕擦了擦她的額頭,“怎麼還能吃到腦門上?”
段春衣:“不小心。”
其實因為她想讓段賀辜也嘗嘗。
那個哥哥,連搭建幻境都不會給自己搞一個錦衣玉食的身份,可見也是個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的火。
她們兄妹倆都是窮苦人。
段春衣是個苟富貴,會拉拔朋友的好家夥,吃糖葫蘆也給哥哥來一口。
虞侯給她擦乾淨額頭,舉著西瓜指了指,“到了。”
段春衣三兩口解決了仙人掌果子,從脖子摘下雪纏,雪纏在她掌中化為一麵精巧的令牌,纏繞的繁複徽紋,是賀蘭氏族徽。
令牌的反麵是【賀蘭搖光】四字。
她仰頭看向那富麗堂皇的樓宇。這是一家法器行,招牌上是清晰的賀蘭氏族徽。
高端大氣上檔次。
恢弘的高層建築顯得人格外渺小。
站在九層台階下,似能嗅到縹緲的清淡香氛。
她了解過師尊生平,也順便了解了一下賀蘭氏。
這類大家族對外公布的消息並不多,通訊玉牌的論壇上,大多是旁人道聽途說的豪門八卦,以及一些限製了想象力的猜測。
賀蘭氏這一代嫡係,隻有兩人。
一是合歡宗上一任掌教,賀蘭扶蒼,賀蘭氏的嫡長女君。
二是合歡宗如今的掌教,賀蘭搖光,賀蘭氏大公子。
賀蘭扶蒼將要飛升,所以將掌教之位拴在了賀蘭搖光的身上。
而也因她將要飛升,賀蘭氏的順位繼承人,也順到了賀蘭搖光的身上。
段春衣這個小土包子,怯了一瞬,又肅穆起來。
她撒開大師兄的手,雙手摸了摸發型,昂首挺胸往裡走。
段春衣身為師尊唯一的弟子,單身師尊的遺產唯一繼承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賀蘭搖光的,將來也會是她的。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樓宇的內部比外部看到的還要輝煌。
九層的樓閣,內部大廳是中空的挑高天頂,淺色的熒光盤旋在穹頂之上,寥落下規律的螢照。
樓閣九層,由螺旋式上升的回廊相接。
回廊間,數位寶光瀲灩的高階修士,神情愜然,一掠而過。
段春衣高仰腦袋,原地轉了個圈。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輩子第一次去高檔商場,也是這樣轉圈去看,震驚得合不攏嘴。
垃圾站旁是個警察局,那些哥哥姐姐經常會過來看看她,那次是她在垃圾站熱得快中暑了,一個姐姐帶她去吃冰淇淋。
姐姐在排隊等冰淇淋,小春衣打開書包,勤奮地將不遠處一個垃圾桶翻了翻。
在商場垃圾桶翻到的兩個礦泉水瓶子,她珍藏了一個月,後來為了湊學費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