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傳音說:“大師兄很可憐的,他三歲就沒有了母親,他一直很想念你,繡瀾心境裡都是一家團圓的場景……”
段春衣說:“虞姨,你時間不多了吧,抓緊時間其言也善啊,說完了再死好不好?”
虞溫:“……”
虞溫:“好歹虞姨這樣喜愛你,你就這樣期待我歸西?”
段春衣捂住大師兄的眼睛,有一說一,“虞姨,你這個樣子,早就死掉了吧?這沒辦法的,好歹給活著的人留個念想,讓我大師兄後半生都能高高興興。”
虞溫道:“那對我有什麼好處?”
段春衣:“我們厚葬你的。”
虞溫默了默,又挑眉,“那對你有什麼好處?”
合歡宗眾人看向小師妹。
小師妹:“大師兄高高興興,我便也高高興興,大師兄對我如父親、兄長一般。”
眾人咧嘴笑了。
虞溫也笑了,道:“好,你鬆開手,讓我看看我的好兒子,我來告訴他當年的內情。”
段春衣鬆開手,虞侯纖長的眼睫扇了扇她手心,對上她惴惴的雙眼,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牽起。
隻聽虞溫道:“當年之事,說來話長,我便長話短說。”
虞溫直起腰,不再靠著秘銀鎖鏈,那身後的泥坯便停止剝落。
她像是一尊矛盾殘破的泥偶,背麵慘不忍睹,正麵俊美淩厲。
“當初,我發現了代權的異樣。彼時他不過是個金丹期。”
“肉身不滅,殘損能生,體內有怪異的魔氣。”
“通過種種跡象,我懷疑玉昆侖內,恐已是是個魔窟。”
“便趁他百般勾引,將計就計,離家進入玉昆侖。”
“再之後,棋差一著,落了這個下場。”
“……”
風過突破,鴉雀無聲。
合歡宗眾人眨眨眼,“沒了?”
虞溫不置可否,“還要聽什麼?”
沉默中,她想了想,說:“我當初確有內情,為了蒼生大義,才做下拋夫棄子的決定。”
說完,看向她的兒子。
虞侯微微抿著唇,那雙含情籠煙的眼眸,狹長美麗,怔怔盯著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這麼多年,似乎一點沒變,即便肉身已毀,在這具泥偶裡,也依舊隨意颯遝,仿佛天地萬物都牽絆不了她。
當初,她看中父親,便擄走了父親。
之後她為了心中的蒼生大義,便舍棄了丈夫與孩子,舍棄了虞氏家主之位。
虞侯不知世上有什麼能絆住母親的腳步,如今她要死了,也是一副灑脫無拘的模樣。
氣定神閒,視死如歸。
虞侯忽然不懂,自己那些年的委屈與難過都算什麼,他不是自小便知道母親是怎樣的人嗎?
她獨立而強大,不受任何人事的影響,家主之位也無法阻攔她的腳步。
“那還有呢!”
小師妹激動的聲音傳來,“你走就走了,為什麼還要刺了大師兄三劍,還要在他身上踩過去!那時候大師兄才三歲,才這麼小一個人!”
小師妹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點點。
虞侯握住了她的手,沒有那麼小。
虞溫懶懶支著腿,隔著秘銀鎖鏈對他們對望。
上方的戰鬥還在焦灼,轟隆撕裂的聲響不斷傳來,秘銀鎖鏈在瘋狂地顫動拉扯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