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每個人的朋友圈裡,總晃著那麼一兩個身影,像田裡的蛤蟆似的,一天到晚呱呱叫。從早餐盤子裡的煎蛋擺成了心型,到後半夜睡不著覺的唉聲歎氣;從辦公室裡誰跟誰紅了臉,到家裡婆婆摔了碗——十條八條的動態往上堆,像集市上小販擺的地攤,滿滿當當,生怕彆人看不見。
剛開始,街坊鄰居還湊過去瞅兩眼,點個讚,說句“你這雞蛋煎得真俏”。日子久了,就像見了村口天天罵街的婆子,遠遠地繞著走,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這種“掏心掏肺式的社交”,就跟在酒桌上灌醉了自己,拽著人家的胳膊說半天胡話似的,以為能把心窩子貼到一塊兒,結果第二天太陽一出來,隻剩滿桌的空酒瓶和滿地的尷尬,風一吹,臊得人臉皮發燙。
有人總覺得,話多、說得深,就是掏心窩子的真誠。其實那真誠,該像春三月的風,吹到臉上暖暖的,不冷不燙;是地裡的黃瓜,到了該摘的時候才摘,沒熟的硬揪下來,又苦又澀。是什麼樣的交情,就說什麼樣的話——就像對門的二嬸子,你能跟她說自家男人偷懶,卻不能跟她說藏在箱底的私房錢,這就是規矩,是人心頭的秤。
人們嘴裡天天喊著“共情”,可那些住高樓、開小車的,哪懂地裡刨食的人彎腰插秧的苦?就像晉惠帝說“何不食肉糜”,站著說話不腰疼。反過來,蹲牆根曬太陽的也想不通,那人錢多得能堆成山,咋還愁眉苦臉的——這世上的苦樂,就像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河道。
有權有勢的,偶爾說句“我也難啊”,旁人聽了倒覺得這人實在,有血有肉,不像廟裡的泥菩薩;可要是個賣菜的天天蹲在菜市場哭窮,說進價漲了、城管來了,旁人聽多了,就覺得他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躲都來不及——誰願意天天聞這股子喪氣味兒?
過度的分享,該是兩個人處得像老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知根知底了才有的事兒,不是一見麵就扒開肚子給人看的。你以為把心窩子的秘密、箱底的家底抖摟出來,就能換人家的真心,其實在旁人眼裡,你就像沒長大的娃,光著屁股在大街上跑,傻得可笑,用力過猛得讓人害怕。
我認識個姑娘叫小夏,在鎮上的縫紉廠裡上班,嘴巴就像沒關緊的水龍頭,天天在車間裡說她跟對象的事兒——今天他送了朵塑料花,明天兩人拌了嘴。三個月後,廠裡聚餐,誰都沒叫她。不是恨她,是怕啊,怕自己說的哪句話,轉頭就成了她嘴裡的新段子,像被扒了衣服示眾,渾身不自在。
人際關係這東西,就像家裡的錢匣子。適度的分享是往裡頭存錢,存得越多,日子越穩;過度的分享就是往外掏錢,掏得光光的,再想借個油鹽錢,誰都躲著走。你把那些原生家庭的疼、職場上受的氣、被窩裡的那些齷齪事兒,一股腦兒倒出來,這些本該鎖在櫃子裡的東西,就像往人群裡扔了個煙霧彈,嗆得人要麼撒腿就跑,要麼趕緊捂上鼻子,戴上口罩,離你遠遠的。
美國有個叫西德尼?朱拉德的心理學家,據說專門研究這些事兒,他說人都跟受驚的兔子似的,見了那些啥都往外說的,本能地就想躲——因為你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把人家的地兒都占了,這不合規矩,就像趕集時你占了人家的攤位,人家能不跟你急?
過度分享的人,就像在黑夜裡舉著個火把瞎跑,以為能照亮路,其實早就把自己亮給了狼,成了人家嘴裡的肉。榮格說的那句,我琢磨著是這個理:每個人心裡都揣著倆小人兒,一個想往人堆裡紮,一個想躲在牆根兒曬太陽。
跟人打交道,就像村裡的老廚師做菜,火候差一點都不行。我認識個跑供銷的老馬頭,他說跟客戶聊倆鐘頭,自己隻說四十分鐘,還句句都說到人家心坎裡——就像給莊稼澆水,全澆在根上,不浪費一滴。這種藏著掖著,不是壞心眼子,是給人家留著喘氣的地兒,就像蓋房子要留窗戶,不然悶得慌。
有個叫約翰?鮑爾比的心理學家,說這種“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多半是心裡頭慌,像掉水裡的人,抓住根稻草就不放。他們要麼是嘴閒不住,不說難受;要麼是想讓人多看兩眼,證明自己活著;要麼是心裡頭空,想找個人應和兩聲;要麼就是怕,怕人家不待見自己。可好的關係,該像地裡的兩棵樹,根在底下連著,枝在天上望著,誰也不礙著誰,風來了一塊兒搖,雨來了一塊兒淋。
聽說有種“三明治溝通法”,我琢磨著就是先扯些街坊鄰居都知道的事兒,比如誰家的麥子熟了,再順嘴說兩句自己的事兒,最後又繞回人家身上——就像打乒乓球,你一下,我一下,有來有往,才有意思。
下次張嘴前,先在心裡頭拉道閘,問問自個兒:這話是人家想聽的,還是我自己想說的?多數人怕是沒想過,說話這事兒,跟喝酒似的,也有股子爽勁兒,能解點兒悶。可那些光圖自己痛快、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的話,還是少說為妙——這就像給人家端茶,得看看人家渴不渴,強灌下去,嗆著了,反倒招人恨。
真正的熱乎勁兒,不是靠說得多,是靠說到點子上,像驚蟄的雷,不早不晚,正好叫醒地裡的蟲兒。就像戲台上的樂隊,笛子、二胡、鑼鼓,各有各的調子,合到一塊兒,才是好戲。
現在放下手裡的活兒,瞅瞅周圍——那些讓你覺得舒坦的人,哪個是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沒完的?好的來往,該像春種秋收,你給我一顆種子,我還你一捧糧食,不是你一股腦兒把家底都倒給人家,壓得人喘不過氣。
畫兒要留白才好看,話要留三分才有味。沉默裡頭,有時候藏著比千言萬語還重的情義。啥時候學會給人心留塊喘氣的地兒,這做人的道理,才算摸著點兒邊兒。
卡耐基在書裡寫的那句話,我覺得在理:這世上的人,都想被人高看一眼,沒人耐煩聽你念叨自家的事兒。能在人前站得住腳的,從來不是你抖摟了多少隱私,是你能給人家帶來啥實在的;讓人心裡暖和的,也不是瓢潑大雨似的嘮叨,是春雨似的,慢慢兒的,潤到心裡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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