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東的手指剛觸到鼓麵，鹿骨手串突然收緊。鼓麵的星辰圖案與手串紋路完全重合，發出細微的哢嗒聲。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暗紅色的血珠就從鼓身滲出，沿著木質紋理向下流淌。“小心！”關舒嫻伸手要拉他後退。血珠在月光下凝聚成模糊的人臉輪廓。那張臉有著程家人特有的高顴骨，眼角布滿皺紋。程三喜捂住右耳慘叫，金色光芒從傷口迸發，與血珠形成旋轉的陰陽魚圖案。王瞎子按住程三喜的肩膀：“彆動，這是血脈共鳴。”關舒嫻的戰術手表發出急促警報，屏幕顯示電磁波動超出測量範圍。她調整表盤設置，數據依然在不斷刷新。“磁場強度還在上升，已經超過安全值三倍。”“不是電磁波。”王瞎子空洞的眼窩轉向血珠形成的人臉，“天地之氣正在蘇醒。”赫東感到手串傳來陣陣暖流，與鎮魂鼓產生某種共振。他試著抬起鼓槌，發現手臂動作變得異常沉重。程三喜耳部的金光越來越亮，陰陽魚圖案開始加速旋轉。“我聽見很多聲音……”程三喜痛苦地蜷縮身體，“他們在哭喊。”萬人坑深處傳來細微的嗚咽聲，起初隻是零星幾點，很快就連成一片。關舒嫻舉槍瞄準坑底，但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王瞎子從皮襖裡抓出把朱砂，撒在眾人周圍形成保護圈。赫東深吸一口氣，將鼓槌高舉過頭。他現在有兩個選擇：立即敲響鎮魂鼓，或者先帶眾人撤離危險區域。程三喜的狀況顯然不能再拖，但貿然行動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敲吧。”程三喜掙紮著抬起頭，“我撐不了多久了。”關舒嫻按住赫東的手腕：“需要先製定應急預案嗎？”王瞎子搖頭：“時機稍縱即逝。”赫東看著程三喜耳部不斷湧出的金光，又看向血珠中那張若隱若現的祖先麵容。他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囑托——薩滿的職責就是平衡陰陽兩界。現在萬千亡魂需要超度，程三喜需要解脫，鎮魂鼓就在手中。他揮動鼓槌，重重敲在鼓麵上。沉悶的鼓聲向四周擴散。血珠凝聚的人臉突然睜眼，嘴唇開合仿佛在念誦什麼。程三喜耳部的金光驟然熄滅，陰陽魚圖案沒入地麵。萬人坑底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和聲，無數半透明的身影從黑暗中升起。關舒嫻的戰術手表屏幕爆出火花，她迅速摘下表帶扔在地上。王瞎子腰間的銅鈴全部碎裂，銅片叮叮當當落了一地。赫東感到虎口發麻，鎮魂鼓在他手中不停震顫。亡魂的和聲與鼓聲交織，在夜空中形成奇特的韻律。那些半透明的身影開始圍繞萬人坑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程三喜癱倒在地，耳部傷口不再流血，但臉色蒼白如紙。“他們在跟隨鼓聲歌唱。”關舒嫻握緊手槍，指節發白。赫東繼續敲擊，鼓點變得急促。亡魂的旋轉速度隨之加快，身影逐漸模糊成一片白光。血珠形成的人臉露出微笑，然後化作青煙消散。程三喜勉強撐起身子，伸手觸摸那縷青煙。王瞎子突然跪地，朝著長白山方向叩拜。他撕開上衣，胸口露出七個銅錢大小的烙印。那些烙印正在發光，與空中的亡魂光芒相互呼應。“原來如此……”王瞎子聲音顫抖，“守陣人的使命就是這個時刻。”赫東感到有雙冰冷的手覆在自己手上，引導著鼓槌的落點。鼓聲變得更加洪亮，亡魂的和聲漸漸減弱。旋轉的白光開始向內收縮，最終凝聚成一道光柱直衝雲霄。光柱持續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消散。萬人坑恢複寂靜，連風聲都消失了。鎮魂鼓表麵的血珠全部蒸發，星辰圖案黯淡了許多。程三喜耳部傷口完全愈合，隻留下淡金色疤痕。關舒嫻撿起損壞的戰術手表，表盤已經漆黑一片。“所有電子設備都報廢了。”王瞎子重新穿好上衣，胸口的烙印不再發光。他摸索著找到赫東的手，將鼓槌輕輕放在鎮魂鼓上。“第一重考驗通過了。”赫東低頭看去，鎮魂鼓的木質表麵浮現出新的紋路——那是一隻展翅的雄鷹圖案，與鹿骨手串上的刻痕完全相同。程三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中金色光芒一閃而過。“我看見了祖父。”程三喜指向萬人坑，“他和其他守陣人都在光柱裡。”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關舒嫻立即警覺地舉槍，但來的卻是兩輛越野車，車身上印著特彆調查組的徽章。車隊在百米外停下，幾名持槍隊員快速散開形成警戒線。為首的中年女子走近，向關舒嫻出示證件。“關隊，總部監測到異常能量爆發。”關舒嫻收回配槍：“已經解決了。”赫東抱緊鎮魂鼓，雄鷹圖案正在逐漸消失。王瞎子悄悄退到陰影中，卻被調查組成員攔住去路。“王老先生，總部想請您去做個彙報。”中年女子語氣禮貌卻不容拒絕。程三喜下意識地站到赫東身前，這個舉動讓調查組成員紛紛握緊槍柄。赫東輕輕推開程三喜，將鎮魂鼓舉到麵前。“這是薩滿聖物，必須由傳承人保管。”中年女子微笑：“我們隻是需要登記備案。”關舒嫻插入雙方之間：“按照特彆條例第7條，宗教聖物不受強製登記。”現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調查組成員互相使眼色，有人悄悄按下對講機。王瞎子突然咳嗽，咳出的黑血濺在鎮魂鼓上。鼓麵立刻浮現血紅色的雄鷹圖案，發出低沉鳴叫。所有調查組成員同時後退半步，有人忍不住在胸前畫十字。中年女子強作鎮定，但聲音已經有些發抖。“我們需要確認聖物安全性。”赫東再次敲響鎮魂鼓。這次沒有亡魂和聲，但調查組成員的武器全部脫手飛出，在空中懸浮片刻後才落回地麵。王瞎子擦去嘴角血跡，凹陷的眼窩掃過每個人。“聖物已經認主，強行分離會引發反噬。”中年女子猶豫片刻，最終揮手示意收隊。調查組成員迅速撤回車上，引擎聲很快遠去。關舒嫻鬆口氣，轉頭看向赫東。“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程三喜突然指向天空：“那是什麼？”雲層中有什麼東西在發光，那光芒與剛才的光柱很相似。赫東感到鎮魂鼓變得滾燙，鹿骨手串再次收緊。王瞎子仰頭“望”向發光處，臉色變得很難看。“第二重考驗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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