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東咳出的血在雪地上洇開刺目的紅。他撐著胳膊想爬起來,胸口撕裂般的痛讓他眼前發黑。關舒嫻幾步衝到他身邊,一把架住他胳膊,聲音繃得死緊:“彆硬撐!”“跑……”赫東喉嚨裡全是血腥味,聲音嘶啞。那虛影扭曲得更厲害了,祭壇上血光瘋狂閃爍,深處傳來的鎖鏈拖拽聲沉重得讓人心頭發顫,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那層薄薄的屏障。“跑?往哪兒跑!”王瞎子突然嘶吼起來,他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虛影中心那劇烈翻騰的血光,“鎖鏈要出來了!活人一個也跑不掉!”他猛地轉向程三喜,厲聲道:“朱砂!快!朱砂粉!”程三喜嚇得渾身一哆嗦,手忙腳亂地在褪色的白大褂口袋裡掏摸,哆哆嗦嗦地抓出一個小布袋,裡麵是鮮紅的粉末。“給…給…”他聲音發顫。王瞎子一把奪過朱砂袋,看也不看,雙手攥緊袋子用力一搓!細密的朱砂粉像血霧一樣揚起來,瞬間籠罩了他身前一小片區域。他沒有絲毫停頓,右手閃電般探進自己破舊的山羊皮襖內袋,再抽出來時,指間夾著一片邊緣磨得鋒利的暗黃色銅片。“瞎子叔!你乾什麼?”關舒嫻驚覺不對,厲聲喝問。王瞎子充耳不聞,布滿老繭的手異常穩定。他用那鋒利的銅片邊緣,毫不猶豫地在自己攤開的左掌心上狠狠一劃!一道深長的口子立刻綻開,暗紅的血瞬間湧出,順著他掌心的紋路流淌。“赫東!手串!”王瞎子低吼著,沾滿血的手掌徑直抓向赫東戴著鹿骨手串的左手腕。他的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赫東本能地想縮手。鹿骨手串是祖父留下的唯一遺物,浸透了他臨終的血。王瞎子沾血的手掌帶著一種不祥的、汙穢的氣息撲麵而來。用血?薩滿的血咒?那東西在祖父留下的殘破筆記裡隻提過隻言片語,後麵跟著的都是觸目驚心的警告——“魂消骨蝕”、“永墮幽冥”……代價!“彆碰他!”關舒嫻反應極快,右手下意識就按在了腰側——那裡本該彆著她的蒙古短刀。刀沒了,插在虛影裡。這個認知讓她動作遲滯了一瞬。就是這一瞬,王瞎子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掌已經死死攥住了赫東的左手腕!溫熱的、粘稠的血瞬間糊滿了那串溫潤的鹿骨珠子。“啊!”赫東隻覺得手腕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一股極其陰寒又極其灼熱的力量順著王瞎子的血,猛地鑽進了手腕!手串上的鹿骨珠子驟然變得滾燙,燙得他皮肉生疼,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順著血管直衝心臟。他痛哼一聲,想甩開王瞎子的手,但那隻枯瘦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信我!不然都得死!”王瞎子嘶啞的吼聲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深陷的眼窩仿佛燃燒著兩簇鬼火,死死“盯”著赫東。他掌心的血還在不斷湧出,流到鹿骨手串上,又順著赫東的手腕往下淌。那血似乎帶著某種詭異的力量,被滾燙的鹿骨一激,竟蒸騰起淡淡的、帶著鐵鏽味的血霧。赫東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看到了王瞎子眼中的瘋狂,也看到了那瘋狂底下深不見底的恐懼。那石門虛影後傳來的鎖鏈聲,已經近在耳邊,沉重的拖拽聲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祭壇的血光幾乎要噴湧到虛影之外!程三喜癱在雪地裡,麵無人色,連哭都忘了。關舒嫻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節發白,目光在赫東、王瞎子和那即將崩潰的虛影之間急速掃視,她在等赫東的決定。信?還是不信?信一個曾親手燒了自己師父薩滿鼓的叛徒?用這沾滿兩個薩滿之血的禁忌之術?祖父筆記裡血紅色的警告字跡在腦海中瘋狂閃現。代價是什麼?他不敢想。不信?那鎖鏈聲已經近得如同貼在耳膜上!下一個被拖進去的會是誰?關舒嫻?程三喜?還是所有人?沒有時間了!赫東猛地一咬牙,眼底最後一絲猶豫被瘋狂的決絕取代。他不再試圖掙脫王瞎子的手,反而將全身殘餘的力氣,連同手腕上那被鮮血浸透、滾燙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鹿骨手串所迸發出的混亂力量,狠狠壓向自己與王瞎子相連的手腕!他選擇了相信這渺茫的生機。代價?如果代價能換回同伴的命,他認了!“用!”赫東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王瞎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猙獰的亮光。他攥著赫東手腕的手猛地發力,將自己掌心的血更深地按進鹿骨珠子的縫隙裡,同時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串急促、古老、音節古怪的咆哮。那不是人聲,更像是野獸瀕死的嚎叫,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撕裂的力量,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在嗡嗡作響。噗!赫東手腕上,那浸飽了兩人鮮血的鹿骨手串猛地爆開一團刺目的紅光!紅光瞬間膨脹,像一個血色的氣泡,將王瞎子和赫東緊握的手腕包裹在內。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從手串上傳來,赫東感覺自己的血液、甚至靈魂都在被瘋狂抽離!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幾乎在紅光爆開的同一刹那——哢!嚓!虛影深處,猛地傳來一聲極其清晰、極其刺耳的斷裂聲!像是粗大的金屬鎖鏈被某種恐怖的力量生生扯斷!祭壇上瘋狂閃爍的血光驟然凝固,隨即猛地向內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捏住,緊接著——轟!!!血光如同壓抑到極點的火山,轟然爆發!不再是之前那種閃爍的光芒,而是粘稠、濃鬱得如同實質的血漿,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鐵鏽味,瞬間從虛影深處噴湧而出,將整個扭曲的石門虛影都染成了刺目的猩紅!光芒暴漲,將周圍被雪覆蓋的樹林都映照得一片血紅!就在這血光噴湧的瞬間,那些剛剛被赫東的鮮血濺射出蛛網般裂紋的虛影邊緣,異變陡生!嘶嘶……一縷縷濃稠如墨的黑霧,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從那些細密的裂紋中瘋狂地鑽了出來!它們在空中急速扭動、彙聚,眨眼間就凝結成七條半透明的、散發著陰冷死氣的鎖鏈虛影!這些鎖鏈虛影的一端深深紮進虛影深處湧動的血光裡,另一端則無力地垂落下來,末端赫然纏繞著東西!那是七具屍體。不,是七具枯骨。它們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沾滿了陳年的泥汙,但依舊能辨認出樣式——深色的袍子,盤扣,馬蹄袖……赫然是清朝官服的樣式!枯骨被半透明的鎖鏈虛影纏繞著,像被吊起的破爛玩偶,在噴湧的血光背景中緩緩搖晃,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地“望”著下方雪地上的四人。程三喜的哭嚎聲在喉嚨裡戛然而止。他張大了嘴,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直勾勾地盯著那七具懸掛的枯骨官服,身體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關舒嫻渾身劇震!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其中一具枯骨官服的左胸口位置——那裡殘留著一小塊尚未完全腐朽的深色布料徽記。一個極其模糊、卻深深刻在她記憶深處的標誌!和她父親考古隊失蹤前最後一張照片裡,隊員製服上的徽記,輪廓幾乎一模一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讓她如墜冰窟。王瞎子按在赫東手腕上的血手在劇烈顫抖,他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那七條鎖鏈虛影和纏繞的枯骨,乾裂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似乎在念誦著什麼。而赫東,在血光噴湧、鎖鏈枯骨出現的瞬間,身體猛地一挺,一股更加強烈的吸扯感從手腕上的鹿骨手串傳來,仿佛要將他的生命徹底抽乾。他眼前血紅一片,耳邊隻剩下虛影深處祭壇血光暴漲的轟鳴,以及……自己血液奔流即將枯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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