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那句“七煞鎖魂陣!它們出來了!”的嘶吼還在狹窄的岩洞裡撞出回聲,帶著令人心膽俱裂的絕望。那七個由暗金液體凝聚而成的清裝薩滿虛影,低垂的頭顱就在這聲嘶吼中,毫無征兆地,猛地向上抬起!七張沒有五官、隻有模糊輪廓的臉孔,正對著赫東、程三喜和王瞎子。空洞的眼眶位置,原本是流動的暗金液體,此刻驟然爆發出兩點幽藍色的火焰!那不是火焰的形狀,更像是兩顆冰冷的、凝固的藍寶石被瞬間點燃,散發著純粹而森然的鬼氣!七雙幽藍鬼火,十四點寒光,如同十四隻來自幽冥的眼睛,死死鎖定了指尖還浸在暗金液體中的赫東!“呃!”赫東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指尖傳來的不再是冰冷的滑膩,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痛猛地從接觸點炸開!那感覺就像是滾燙的烙鐵直接按在了神經末梢,順著指尖的血管、骨骼,以閃電般的速度向上蔓延!手臂的肌肉瞬間繃緊、痙攣,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地抽回手。但更恐怖的是,那暗金色的液體仿佛擁有了生命,不再是靜態的金屬光澤,而是變成了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順著他的指尖皮膚,瘋狂地、主動地向內鑽去!血管像是被強行撐開的管道,清晰地傳來液體逆流而上的尖銳刺痛感,目標明確地直衝心臟!“赫東!你的手!”程三喜的哭喊撕心裂肺,他想撲過來,可那七個虛影抬頭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帶著徹骨寒意的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砸下。他隻覺得胸口一悶,所有的哭喊和聲音都被死死堵在喉嚨裡,隻剩下破碎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整個人被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隻剩下牙齒咯咯打顫。就在程三喜聲音被壓製的同一刹那——“叮鈴鈴——嘩啦!”王瞎子腰間掛著的七個銅鈴,其中一個,毫無征兆地猛烈搖晃起來,並非被風吹動,而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瘋狂地撕扯、搖晃!銅鈴發出刺耳欲聾、幾乎要撕裂耳膜的尖嘯!這尖嘯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砰!”一聲脆響!那隻瘋狂搖晃的銅鈴,就在王瞎子腰間,猛地炸裂開來!細碎的黃銅碎片如同被引爆的彈片,四散飛濺,有幾片甚至擦著王瞎子的破舊皮襖和赫東的褲腿飛過,深深嵌入旁邊的岩壁。銅鈴炸開的地方,隻剩下半截斷裂的皮繩和一個光禿禿的鈴舌。炸開的銅鈴內部,並非實心,而是中空的。一張卷曲的、焦黃色的、邊緣參差不齊的薄薄紙片,隨著爆炸的氣流飄落下來。王瞎子渾濁的眼睛驟然收縮,布滿溝壑的臉在幽藍鬼火的映照下慘白如紙。他甚至顧不上被碎片劃破的手,幾乎是撲倒在地,用顫抖的手指一把抓住了那張飄落的紙片。紙片不大,上麵用某種暗褐色的、早已乾涸凝固的液體,寫滿了密密麻麻、扭曲怪異的符文。那顏色,那氣味……是血!用血寫成的經文!“鎮…鎮魂血經…”王瞎子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聲音抖得不成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無邊的恐懼和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被揭穿的絕望,“師父…師父的血…”頸後那塊銅鏽印,在七個虛影抬頭、鬼火點燃的瞬間,溫度驟然飆升!不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變成了滾燙!仿佛一塊剛從熔爐裡取出的烙鐵,死死按在他的皮膚上,皮肉都要被燒焦的劇痛瞬間席卷了整個後頸,甚至蔓延向頭顱深處!赫東痛得眼前發黑,身體無法控製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七個散發著幽藍鬼火的虛影。目光掃過,從左到右——第一個虛影,麵容模糊,鬼火跳動。第二個虛影,同樣隻有流動的暗金輪廓。第三個虛影…當他的目光落在最中間那個虛影臉上時,一股冰冷的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那個虛影的麵容,不再是模糊的暗金色液體。它在變化!流動的液體凝固、塑形,五官的輪廓變得清晰——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那雙…那雙即使隔著生死、隔著詭譎的虛影,赫東也絕不會認錯的眼睛!那是他祖父!赫老薩滿!而且是赫東隻在褪色老照片裡見過的,祖父年輕時的模樣!年輕祖父的麵容占據著中間薩滿虛影的臉,幽藍的鬼火在那雙空洞的眼眶裡燃燒。然後,那張年輕而熟悉的臉上,緊抿的薄唇,緩緩地、極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冰冷。詭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又飽含某種難以言喻的悲憫和嘲弄的弧度。它在笑。對著赫東笑。祖父年輕的臉,在暗金虛影上凝固成一個非人的笑容。幽藍鬼火在他空洞的眼眶裡跳躍,那笑容像一把冰錐,狠狠紮進赫東的腦子。指尖的灼痛和血管裡液體逆流的冰冷觸感還在瘋狂撕扯他的神經,頸後的烙印更是燙得他幾乎要慘叫出聲。可這一刻,所有的劇痛仿佛都被凍結了。他隻能死死盯著那張臉,那張屬於血脈至親、卻又出現在這地獄般場景裡的臉。“爺…?”一個破碎的音節從赫東喉嚨裡滾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的左手,在劇痛和震驚中,下意識地死死攥住了腕上那串冰涼的鹿骨手串,指節捏得發白。祖父跳神時七竅流血倒下的畫麵,和眼前這詭異的年輕麵容重疊在一起,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命運嘲弄的寒意攫住了他。“假的!是那東西在蠱惑你!”王瞎子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掙紮著想爬起來,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張沾血的銅鈴碎片和血經殘頁,“彆信!那是七煞鎖魂陣的陣眼邪靈!它在引你入彀!碰了那虛影,魂魄立刻就會被吸進去,永世不得超生!”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赫東,恐懼幾乎要溢出眼眶。程三喜被那無形的威壓壓得幾乎趴在地上,他徒勞地伸著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隻能用眼神拚命示意赫東不要動。然而,那虛影上年輕祖父的嘴角,那抹冰冷的笑容似乎加深了。甚至,赫東仿佛看到那由暗金液體構成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沒有聲音傳出,但他“聽”到了!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識裡!一個清晰無比、帶著無儘蒼涼和急迫的呼喚:“東子…過來…讓爺爺…看看…”這無聲的呼喚像帶著鉤子,瞬間穿透了赫東所有的防備。頸後的銅鏽印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灼熱,仿佛在呼應這呼喚,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和難以言喻的親近感,瘋狂地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醫學生的邏輯在尖叫著危險,但祖父猝死時那未解的謎團,那本殘破筆記裡語焉不詳的“鎖鑰”,此刻似乎都指向了眼前這張虛幻的臉!是幻象?是邪靈偽裝?還是祖父殘存的意識真的被困在這詭異的陣法裡?赫東的呼吸粗重得像拉風箱。劇痛、恐懼、血脈的悸動、理智的警告、對真相的渴望…無數種情緒在他體內激烈衝撞。他看著那帶著祖父麵容的虛影,看著那無聲呼喚的嘴唇,看著虛影緩緩抬起的一隻由暗金液體構成的手——那手勢,分明是記憶中祖父招呼他過去的樣子!王瞎子的警告在耳邊嗡嗡作響,程三喜絕望的眼神像針一樣紮人。赫東的右手,那根還浸在暗金液體裡、被灼燒和冰冷液體雙重折磨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他盯著那隻抬起的、虛幻的“祖父”的手,自己的右手,在劇痛和那無聲呼喚的雙重牽引下,一點點、極其緩慢地,想要從冰冷的液體中抬起,朝著那張年輕而詭異的臉龐伸去…程三喜的嗚咽聲卡在喉嚨深處,變成一種瀕死的窒息。王瞎子捏著血經殘片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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