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和骨渣劈裡啪啦砸在身上,後背撞上堅硬岩壁的劇痛讓赫東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他蜷縮在硌人的東西堆裡,肺裡火辣辣地疼,控製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直衝鼻腔,熏得他眼淚直流。纏身的滑膩觸感消失了。那些把他拖下來的血色觸手,此刻如同退潮般,悄無聲息地縮回了上方濃稠的黑暗裡,隻留下冰冷的、帶著腥氣的風。深淵底部傳來一陣沉悶的、持續的轟鳴,像是巨大的生鏽齒輪在黑暗中緩慢地咬合轉動。赫東喘息著,試圖撐起身體,掌心卻按進了一片鬆脆的、凹凸不平的物體裡。他下意識地抓了一把,幾根斷裂的、形狀怪異的骨頭被他攥在手裡。他猛地縮回手,這才看清自己身下、周圍,全是累累白骨。人的,獸的,大的,小的,層層疊疊,一直鋪向黑暗深處。他剛才撞碎的,就是一麵由這些骸骨和岩石混雜堆砌成的“牆”。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掃過這片恐怖的骨海。就在他剛才按下去的地方,除了碎骨,還有一塊冰冷堅硬的東西半埋在骨堆裡。他忍著強烈的生理不適,小心翼翼地撥開覆蓋在上麵的碎骨和塵土。那是一塊巴掌大的、不規則的青銅碎片。邊緣銳利,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銅綠和暗紅色的、不知是鏽跡還是乾涸血跡的汙垢。吸引他目光的,是碎片表麵刻著的幾道極其扭曲、怪異的線條。這線條的走向、那種難以言喻的扭曲感……赫東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見過!就在伊藤健那個從不離身的黑色公文包搭扣上!那家夥每次開合公文包,手指都會無意識地摩挲那個位置,赫東在暗中觀察時看得分明。這兩處的符文,完全吻合!“媽的,果然是他搞的鬼!”赫東低罵一聲,握緊了那塊冰冷的青銅碎片。碎片邊緣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卻也帶來一絲冰冷的清醒。伊藤健的目標,果然和這片深淵有關!這塊碎片,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個“青銅羅盤”的一部分!深淵底部的齒輪轟鳴聲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就在這時,赫東注意到四周的岩壁——那些由骸骨和岩石混雜構成的牆壁——發生了變化。骸骨空洞的眼窩深處,一點、兩點、三點……無數幽藍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點,無聲無息地亮了起來!它們密密麻麻,嵌在扭曲的骨縫和岩壁的陰影裡,像無數雙冰冷的眼睛,靜靜地俯視著骨堆中的闖入者。整個骸骨岩壁,仿佛活了過來,散發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氣息。赫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背靠著冰冷的骨牆,警惕地環顧四周。幽藍的光點在黑暗中無聲閃爍,沒有任何攻擊的跡象,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它們指向哪裡?深淵更深處有什麼?和那齒輪聲有關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岩壁上那些閃爍著幽藍光芒的骸骨。距離他最近的一具骸骨,肋骨斷裂了好幾根,一隻臂骨扭曲地向上伸出,空洞的眼窩裡,那點藍光幽幽地亮著,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觸碰它,會不會得到線索?就像薩滿通過骨卜獲取信息一樣?王瞎子就擅長這個。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太冒險了!這是萬人坑的深處,是連祖父的手串都抵禦不住的煞氣源頭!這些骸骨眼窩裡的幽藍鬼火,是殘存的怨念?還是某種未知的陷阱?誰知道觸碰的瞬間會發生什麼?會不會直接引動整個骸骨岩壁的異變?或者喚醒更深處的東西?“冷靜,赫東!你是醫生!”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集中。他用最熟悉的思維方式提醒自己:未知樣本,潛在高致病性,極端危險環境,首要任務是生存和信息傳遞,而非魯莽探查。他緊緊攥著那塊青銅碎片,冰冷的觸感成了此刻唯一的錨點。伊藤健要這個,說明它極其重要。祖父的手串暫時失去了力量,他必須靠自己。深淵底部的齒輪轟鳴聲節奏似乎加快了一些,隱隱帶著一種催促感。骸骨眼窩裡的幽藍鬼火依舊無聲地閃爍著,像在誘惑,又像在警告。赫東盯著那具近在咫尺、眼窩閃著幽藍光芒的骸骨,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程三喜那家夥要是在這裡,肯定會咋咋呼呼地說“試試唄,科學解釋不了就交給玄學”,然後不管不顧地伸手。關舒嫻會怎麼做?那個冷靜的女警隊長,大概會先觀察環境,尋找退路,評估所有風險……退路?赫東苦笑了一下,抬頭望向上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唯一的“路”就是被那些觸手拖下來的方向。下去?那齒輪聲傳來的地方?聽起來更像是死路一條。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幽藍的骸骨上。那光芒似乎有某種微弱的脈動,和深淵底部的齒輪聲隱隱呼應。是錯覺嗎?還是它們之間真的有聯係?如果這鬼火是某種信息載體,是這片深淵的“眼睛”或者“記憶”……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伊藤健陰謀的線索,甚至找不到出去的路。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但另一種更強烈的、屬於薩滿傳承者的直覺也在躁動。祖父曾說過,有些真相,藏在生者不敢觸碰的死亡裡。他左手手腕上,那串失去光澤的鹿骨手串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涼意。赫東深吸一口氣,那濃烈的腐臭味再次衝入肺部。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青銅碎片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他死死盯著骸骨眼窩裡那點幽幽的藍光,仿佛那是深淵本身的眼睛。指尖,懸停在那冰冷、光滑的顱骨邊緣,距離那點跳躍的幽藍鬼火,隻有毫厘。深淵底部的齒輪聲,驟然拔高了一個調門,發出刺耳的、仿佛金屬撕裂般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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