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暗金鎖鏈紋路灼燒般滾燙,鎖鏈儘頭,祖父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傳遞著無聲卻沉重的警告。下方,七道衝天的血柱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邪惡氣息,無數扭曲的人臉在粘稠的血光中無聲哀嚎。伊藤健那陰冷、帶著蠱惑的聲音再次強行鑽入赫東的腦海,如同毒蛇吐信:“蠢貨!還在猶豫什麼!那血柱裡是純粹的‘煞’力!是深淵的饋贈!快!用鎖鏈汲取它!否則我們都會成為這‘七煞鎖魂陣’重啟的祭品!”“煞”力?赫東的心猛地一沉。他醫科大的知識體係裡沒有這個詞,但左臂傳來的那股源自深淵的、冰冷貪婪的饑渴感,正瘋狂呼應著伊藤健的蠱惑。鎖鏈仿佛活了過來,細微地震顫著,想要掙脫他的意誌,撲向那最近的一道血柱。就在這時,纏繞著祖父殘魂的鎖鏈猛地傳來一陣劇烈波動!不是灼熱,而是一種刺骨的冰寒!那冰寒如同電流,瞬間刺穿赫東的意誌,直抵腦海深處。祖父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焦急和痛苦,瞳孔深處,倒映出的不再是赫東,而是……血柱表麵某個極其扭曲、散發著不祥黑氣的符文——一個與他曾在伊藤健公文包上瞥見的陰冷符號,幾乎完全一致!“伊藤健……你的目標……是這陣眼的力量?!”赫東豁然貫通,嘶啞地低吼出聲。他強行壓製左臂鎖鏈的躁動,那源自深淵的貪婪力量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你想用我當鑰匙?休想!”“哼!不識抬舉!”伊藤健的聲音陡然變得猙獰,“區區一個半吊子薩滿,真以為憑你那點微末伎倆能對抗七煞?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成為陣法的養料吧!”伊藤健的聲音剛落,下方最近的一道血柱猛地劇烈翻騰!表麵粘稠的汙血如同沸騰般鼓起巨大的氣泡,氣泡破裂,一隻完全由粘稠血漿和怨毒人臉凝聚成的巨爪,帶著刺鼻的腥臭和凍結靈魂的惡意,毫無征兆地破開血柱表麵,朝著懸浮在半空的赫東狠狠抓來!速度快得撕裂了凝固的血色空氣!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赫東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他幾乎是憑著在醫科大學解剖課上練就的肌肉記憶,猛地將身體向左後方一擰!嗤啦!粘稠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血霧擦著他的右肩掠過,戰術服肩部瞬間被蝕穿,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劇痛。鎖鏈束縛下的祖父殘魂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琥珀色眼睛裡的焦急幾乎化為實質。“躲?看你能躲到幾時!”伊藤健的獰笑在赫東腦中回蕩。那血爪一擊不中,竟淩空變向,五指張開如牢籠,帶著更猛烈的威勢再次罩下!範圍更大,速度更快!逃無可逃!赫東心臟狂跳,腎上腺素飆升。汲取血柱力量的念頭如同附骨之蛆再次浮現,左臂鎖鏈的灼熱饑渴感瘋狂衝擊著他的理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祖父殘魂的冰冷波動再次傳來,這一次,傳遞的不僅僅是警告,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引導感!那感覺並非指向血柱,而是指向血柱之間,那片看似空無一物、卻被更濃鬱血光扭曲的空間!賭了!赫東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一咬牙,不再試圖閃避那當頭罩下的血爪,而是將所有意誌瘋狂灌注到左臂的鎖鏈紋路中!但不是汲取,而是……牽引!“給我過來!”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嗡——!纏繞著祖父殘魂的暗金鎖鏈驟然繃緊、拉直!另一端,那琥珀色的眼睛仿佛瞬間理解了他的意圖,殘魂爆發出最後的力量,順著鎖鏈傳遞的牽引猛地一衝!轟!血爪狠狠抓落,粘稠的血浪炸開!然而,原地已無赫東的身影!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從鎖鏈上傳來,身體被一股冰冷而熟悉的力量猛地拽離原地,險之又險地擦著血爪的邊緣,如同炮彈般被拉向七道血柱之間的那片扭曲空間!祖父的殘魂化為一道琥珀色的流光,纏繞在鎖鏈上,為他指明了這條唯一的生路!身體穿過那片粘稠的血光,仿佛撞進了一層無形的膠質。預想中的撞擊沒有發生,反而是一種詭異的失重感。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拉伸,七道血柱在視野中變得模糊、遙遠,最終被一片更加深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所取代。噗通!赫東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冰冷堅硬的地麵上,震得他斷裂的肋骨一陣劇痛,差點暈厥過去。左臂的灼熱感並未消失,鎖鏈依舊纏繞在手腕上,另一端……祖父的殘魂變得極其黯淡,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隻剩下微弱的光點,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他掙紮著抬起頭,環顧四周。這裡不再是那片無邊無際的血色深淵,而像是一個巨大的、人工開鑿的……地下洞穴?空間異常空曠,穹頂高懸,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洞穴正中央。那裡,矗立著一座由慘白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壇。祭壇頂端,並非供奉著什麼神像,而是懸浮著一麵……鼓。一麵通體漆黑、仿佛由某種未知金屬鍛造而成的大鼓。鼓身布滿了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紅色紋路,這些紋路此刻正極其微弱地明滅著,如同垂死者的脈搏。鼓皮緊繃,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暗褐色,仿佛被乾涸的血液浸透了無數歲月。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悲愴、以及……被強行壓抑的狂暴力量,從這麵黑鼓上彌漫開來,無聲地籠罩著整個洞穴。赫東僅僅是看了一眼,就感覺靈魂深處傳來一陣悸動和刺痛。左臂的暗金鎖鏈紋路,在靠近這麵鼓時,竟也罕見地安靜了下來,那灼熱的饑渴感被一種源自本能的、更深沉的忌憚所取代。“鎮……魂……鼓?”一個名字,帶著難以置信的震撼,從赫東乾裂的嘴唇中艱難地擠出。他記得程三喜那本破書上的隻言片語,記得王瞎子醉酒後含糊不清的囈語,更記得關舒嫻手機屏保上,她奶奶跳神時背景裡那模糊的鼓影!薩滿聖物!鎮壓七煞鎖魂陣的核心!祖父殘魂最後傳遞的微弱波動,正是將他引向了這裡!這麵鼓……就是破局的關鍵?可它看起來……如此沉寂,甚至……瀕臨破碎?就在這時,一個極其輕微、如同枯葉摩擦地麵的腳步聲,從祭壇後方的陰影裡傳來。赫東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猛地循聲望去。隻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緩緩走出一個人影。那人影步伐有些踉蹌,穿著一件破舊不堪、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山羊皮襖,腰間掛著幾個黯淡無光的銅鈴鐺,隨著他的走動,發出微弱的、仿佛隨時會斷裂的叮當聲。他佝僂著背,每一步都異常沉重。當那人影走到祭壇前,微弱的鼓身紅光映照出他的側臉時,赫東的呼吸幾乎停滯了。凹陷的眼窩,布滿深深皺紋、如同刀刻斧鑿般的蒼老麵容……是王瞎子!但他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臉色灰敗如同蒙塵的紙,嘴角殘留著暗紅色的血痕,山羊皮襖的胸前更是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下麵皮開肉綻、深可見骨的傷口!王瞎子似乎耗儘了所有力氣,枯瘦的手猛地撐在冰冷的骸骨祭壇邊緣,才勉強穩住身體。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濺落在慘白的骨頭上,觸目驚心。他艱難地抬起頭,那雙本該失明、此刻卻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精光的“瞎眼”,準確地“看”向了摔在地上的赫東。乾裂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小……小子……你……沒被那鬼東西吞了……算你命大……”他喘了口氣,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向祭壇頂端那麵沉寂的黑鼓,渾濁的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絕望和……一絲瘋狂的決絕。“‘鎮魂鼓’……快撐不住了……伊藤……那狗東西……用他祖父留下的‘黑水符印’……強行撬動了陣眼……引動了煞氣反噬……”王瞎子的話如同重錘砸在赫東心頭。他掙紮著想爬起來:“王大爺!您……”“彆過來!”王瞎子猛地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他死死盯著那麵黑鼓,鼓身血管般的暗紅紋路似乎又黯淡了幾分。“聽著!赫東!這‘七煞鎖魂陣’,是你爺爺他們那一輩的老薩滿,用命布下的!陣眼就是這麵‘鎮魂鼓’!它吸收著萬人坑的怨氣煞氣,也死死鎮壓著它們!現在鼓要裂了……一旦它徹底崩毀,積蓄了數十年的滔天怨煞爆發……整個黑水流域……都得完蛋!”他的話語裡帶著瀕死之人的急迫,每一個字都像用儘全身力氣在嘶喊。“伊藤……他想要的就是鼓裡……被強行轉化的‘煞力之源’!那東西……能讓他控製的邪神……提前複蘇!絕……絕對不能讓他得逞!”王瞎子劇烈地喘息著,枯槁的手指深深摳進骸骨祭壇的縫隙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必須……在鼓徹底裂開前……重新穩住它!需要……真正的薩滿之力……引動‘鎮魂鼓’的共鳴……”真正的薩滿之力?赫東看著自己左臂上明滅不定的暗金鎖鏈紋路,又看向纏繞在手腕上、光芒微弱得幾乎要消失的祖父殘魂。他?一個半路出家、甚至還在用醫學術語強行解釋靈異現象的醫科生?他能引動這薩滿聖物?“我……我不行……”赫東的聲音乾澀沙啞,巨大的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他連最基本的跳神舞都跳不連貫。“不行也得行!”王瞎子猛地轉過頭,那雙“瞎眼”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死死釘在赫東身上。“你是赫連山的孫子!你左臂的‘噬魂鏈’……是禍根……也是鑰匙!隻有它……能暫時代替薩滿的‘引神線’……溝通‘鎮魂鼓’!聽好了!沒時間了!”王瞎子急促地、斷斷續續地念出一段極其拗口、音節古怪的咒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肺腑裡擠壓出來,伴隨著他不斷湧出的鮮血。那咒語並不長,卻帶著一種古老蒼茫的韻律。“記……記住它!這是……‘引鼓訣’……配合……配合你的神念……”王瞎子念完最後一句,身體猛地一晃,再也支撐不住,沿著骸骨祭壇緩緩滑倒下去,氣息微弱如遊絲,隻有那雙手,還死死摳著祭壇邊緣,仿佛那是他最後的錨點。“王大爺!”赫東驚叫。“彆管我……快……快……!”王瞎子艱難地抬起一隻手,顫抖著指向祭壇頂端的黑鼓。他渾濁的眼睛裡,隻剩下最後一點燃燒的微光,那是將一切希望都賭在赫東身上的孤注一擲。“用鏈子……纏上去……念咒……引動它……否則……我們都得死在這……給那狗東西……陪葬……”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洞穴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那麵懸浮的黑鼓,其上暗紅的血管紋路如同垂死的心跳,明滅的頻率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鼓皮上,一道細微卻猙獰的裂痕,在微弱的光芒下清晰可見,並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其緩慢地……延伸!赫東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他看著昏死的王瞎子,看著那麵瀕臨破碎的鎮魂鼓,看著手腕上黯淡的鎖鏈和祖父那幾乎熄滅的琥珀色光點。伊藤健的獰笑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下方深淵中七道血柱的恐怖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透過空間隱隱滲透過來。沒有退路了。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著肺部斷裂的肋骨。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座由無數亡者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壇,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去。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最終的審判。終於,他爬到了祭壇腳下。冰冷的骸骨觸感透過衣物傳來。他仰起頭,看著那麵懸浮的、散發著不祥與古老氣息的黑色巨鼓。鼓皮上的裂痕,又延長了一絲。赫東伸出顫抖的左手,手腕上,暗金色的鎖鏈紋路再次亮起,這一次,光芒中不再僅僅是深淵的貪婪,還夾雜著他強行凝聚起來的、屬於他自己的意誌。他死死盯著那道猙獰的裂痕,嘴唇無聲地開合,開始艱難地、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複述王瞎子那以命相搏換來的咒語。同時,他心念一動,纏繞在手腕上的暗金鎖鏈如同有了生命,帶著微弱的嗡鳴,緩緩抬起,如同一條蘇醒的靈蛇,朝著祭壇頂端那麵沉寂的、瀕臨破碎的黑色巨鼓,試探性地……纏繞而去。冰冷的金屬鎖鏈尖端,終於觸碰到了同樣冰冷的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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