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鹿骨手串那一下細微卻清晰的震動,如同直接敲在赫東的脊椎上,讓他渾身猛地一顫。那震動帶著一種奇特的共鳴,源頭直指黑暗深處那道幾乎被忽略的縫隙。就在震動傳來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冰冷、古老,帶著泥土深處沉澱的腐朽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嚴感,極其微弱地從那道縫隙中滲透出來。這氣息……赫東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氣息,竟與他記憶中祖父跳神時,那麵祖傳神鼓敲響瞬間彌漫開的氣息,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一模一樣!“咚…咚…咚…”不是幻覺!沉悶、壓抑,卻又帶著某種穿透靈魂力量的鼓點聲,竟真真切切地從那道深邃的裂縫深處傳來!那鼓聲斷斷續續,如同垂死者的心跳,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撞在赫東的心口,撞在那串滾燙的鹿骨手串上,激起更深沉的震動。它像是一個來自深淵的召喚,帶著無法抗拒的牽引力。“東……東子?”程三喜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趴在冰冷的腐葉上,手腳並用,狼狽地往後蹭,隻想離那堵凝固的黑暗之牆和那道詭異的裂縫遠一點。他看見赫東僵在原地,死死盯著裂縫,臉色在微弱的光線下白得嚇人。“你聽見沒?那……那裡麵……有鼓在響?鬼在敲鼓嗎?”王瞎子佝僂的身體終於動了動,像一截被風吹動的枯木。他凹陷的眼窩“望”向裂縫的方向,乾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布滿獸血汙漬的臉頰肌肉在微微抽搐。他那隻枯瘦、布滿老繭的手,下意識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點點摸向腰間掛著的七個銅鈴鐺。動作裡充滿了某種巨大的驚悸和一種近乎本能的防備。赫東沒有理會程三喜的驚叫,也沒有去看王瞎子的動作。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道裂縫和裂縫深處傳來的鼓聲攫住了。那鼓聲……是祖父的鼓!這個念頭帶著無法言喻的衝擊力砸進他的腦海。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帶著腐葉和泥土腥味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胸腔裡翻騰的驚濤駭浪。他低頭看了一眼左手腕,鹿骨手串似乎比剛才更燙了,緊貼著皮膚,與那脈搏般的鼓點保持著同步的震顫。他必須過去!必須知道那裂縫裡是什麼!是什麼在敲響這麵本該隨著祖父一起消失的鼓!這個念頭壓倒了一切恐懼。赫東不再猶豫,右手猛地攥緊一直握在手裡的那柄柳木短刀。刀身粗糙,上麵用露水混合朱砂畫著的辟邪符文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模糊不清。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赫東!你乾什麼!”程三喜看到赫東非但不退,反而微微屈膝,擺出要向前移動的姿勢,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起來,“那鬼地方!那裂縫!你想死嗎!”王瞎子摸向銅鈴的手也僵住了,他猛地轉向赫東的方向,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沙啞的吸氣聲,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他那雙空洞的眼窩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暗影在劇烈地攪動,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駭和阻止的意圖。赫東充耳不聞。他的目光如同被釘死在裂縫上。那斷斷續續的鼓聲是唯一的指引。他抬起腳,靴子踩在厚厚的、濕冷的腐葉層上,發出沉悶的擠壓聲。一步,極其緩慢,極其謹慎,朝著那堵凝固的黑暗之牆,朝著黑暗深處那道滲出不祥氣息的裂縫,靠了過去。腳下的腐葉層異常濕滑粘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種巨大生物冰冷的臟器上。越靠近那堵凝固的黑暗之牆,空氣中那股源自裂縫的、冰冷古老的氣息就越發清晰,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鹿骨手串的震動持續不斷,與裂縫深處傳來的鼓點共鳴著,手腕上的皮膚被燙得隱隱作痛。程三喜眼睜睜看著赫東一步步走向那片剛剛吞噬了一棵古樹的恐怖區域,牙齒咯咯作響,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他想喊,喉嚨卻被恐懼死死堵住,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他下意識地想去抓掉在旁邊的桃木棍,手伸出去卻隻摸到冰冷的爛泥。王瞎子那隻摸向銅鈴的手最終沒有碰響鈴鐺,而是無力地垂落下來,緊緊抓住了自己破舊的山羊皮襖下擺。他凹陷的眼窩死死“盯”著赫東移動的背影,布滿皺紋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能“看”到,隨著赫東的靠近,那道裂縫周圍原本相對穩定的、屬於這片死寂黑暗的氣場,開始產生細微卻危險的漣漪。裂縫裡滲透出的氣息,像冰冷的毒蛇,正絲絲縷縷地纏繞向赫東。距離在縮短。赫東甚至能看清那道裂縫的邊緣——並非整齊的撕裂,更像是某種巨大力量強行撐開的、不斷滲出粘稠暗影的傷口。那鼓聲似乎清晰了一點點,就在裂縫的最深處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作用在靈魂上,召喚著他。“咚…咚…”程三喜終於找回了一點聲音,帶著哭腔,嘶啞地喊:“赫東!回來!求你了!那裡麵……那裡麵絕對不是什麼鼓!是陷阱!是那鬼東西的陷阱!”他胡亂地抓起一把帶著腐臭味的爛泥,朝著赫東的方向徒勞地扔過去,爛泥在離赫東幾步遠的地方啪嗒落下。赫東的腳步頓了一下,僅僅是一下。他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瞥見程三喜驚恐扭曲的臉,還有王瞎子那張布滿獸血、此刻隻剩下死灰般絕望和一種認命般麻木的臉。然後,他猛地轉回頭,目光更加堅定地鎖定裂縫,再次抬起了腳。他知道危險。他能感覺到裂縫裡散發出的不祥。但祖父的鼓聲就在裡麵!這詭異的共鳴,這手串的反應,絕不可能是巧合!這是他追尋祖父死亡真相、追尋薩滿力量根源的關鍵!他必須進去!距離裂縫隻剩下最後幾步。那翻湧著粘稠暗影的縫隙,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裂縫邊緣流淌出的陰影似乎更濃鬱了,帶著一種吸扯力,讓赫東的衣角無風自動。鼓點聲就在耳邊,沉悶而執著。“咚!”赫東停下腳步,站在裂縫前。近在咫尺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他握緊了柳木短刀,刀尖微微抬起,對準了那道裂縫。他需要看清裡麵,哪怕一眼。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身體微微前傾,左手下意識地護在胸前,右手緊握短刀,銳利的目光試圖穿透裂縫邊緣翻騰的粘稠暗影,投向那深邃、未知的內部。鼓聲就在耳邊,似乎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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