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東誦咒的聲音在密集的撞擊聲中顯得異常微弱。鎮魂鼓在他掌心下持續嗡鳴，鼓麵那些原本黯淡的紋路開始泛起微光。他感到一股灼熱從鹿骨手串蔓延至手臂，試圖與鼓中的力量建立更深的聯係。祭壇入口處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技術員在通訊器裡的驚呼被一陣尖銳的噪音覆蓋。那層無形的屏障，肉眼可見地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迅速向四周蔓延。第一隻黑影從最大的裂縫中擠了進來。它沒有固定形態，像一團翻滾的濃墨，隻有兩點猩紅的光點疑似是眼睛。它落地的瞬間，發出濕滑的啪嗒聲。赫東的咒文吟誦陡然加速，每一個音節都變得沉重而急促。他左手依舊按在鼓上，右手並指如刀，在自己左臂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湧出，滴落在鎮魂鼓的鼓麵上。血液沒有四處流淌，反而被那些暗金色的紋路迅速吸收，紋路驟然亮起，發出暗紅色的光，與他吟誦的血咒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程三喜反應極快，幾乎在黑影落地的同時就甩出了三根銀針。銀針精準地沒入那團黑影的眉心區域。黑影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動作一滯，隨即猛地爆開，化作無數指甲蓋大小的黑色飛蟲，發出密集的振翅聲，如同烏雲般撲向最近的赫東。“小心！”程三喜喊道，又抽出幾根銀針，卻不知該射向哪裡。王瞎子猛地踏前一步，乾瘦的手臂一揮，七枚銅錢從袖中激射而出。銅錢並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自行排列，形成一個旋轉的八卦陣圖，散發出柔和的黃光，暫時阻隔了洶湧而來的蟲潮。飛蟲撞在光壁上，發出劈啪的灼燒聲，化作縷縷黑煙。“撐不了多久！”王瞎子低吼，額角青筋暴起，維持銅錢陣顯然極為耗費心力。關舒嫻強忍肩傷，舉槍瞄準。蟲群中心不斷翻滾湧動，她試圖尋找核心。就在準星晃動間，她看到翻滾的蟲群中心，無數飛蟲暫時凝聚成一張扭曲的人臉——那是伊藤健蒼白而猙獰的麵容，嘴角還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轉瞬又被蟲群淹沒。“伊藤！”關舒嫻失聲叫道，扣扳機的手指頓了一下。那張由蟲子組成的臉似乎朝她的方向轉了一下，複又散開。更多的黑影正從結界裂縫中湧入，形態各異，有的如爬行動物，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影，但它們共同的特點是周身繚繞著不祥的黑氣，散發著濃鬱的怨憎氣息。赫東對周圍的混亂充耳不聞，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吟誦和鎮魂鼓上。鼓麵的紅光越來越盛，與他手臂流出的血液形成一種奇異的循環。他感到鼓內一股沉眠的力量正在被血咒強行喚醒，但這力量狂暴而難以駕馭，反噬之力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他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赫東！”程三喜看到他情況不對，想上前打斷。“彆碰他！”王瞎子急忙製止，“血咒一旦開始就不能停，否則力量反噬，他立刻沒命！守住他周圍！”程三喜咬牙，轉而將銀射向那些試圖繞過銅錢陣的零星黑影。銀針似乎對這些邪物有克製作用，被射中的黑影會短暫僵直或消散，但數量太多了。關舒嫻連續開槍，特製的子彈能擊散黑影，但收效甚微。她對著通訊器大喊：“外麵情況怎麼樣？我們需要支援！”通訊器裡隻有斷斷續續的電流雜音和模糊的慘叫。結界徹底崩潰了。更多的邪物潮水般湧來。王瞎子的銅錢陣發出一聲哀鳴，黃光黯淡下去，兩枚銅錢出現裂紋，掉在地上。蟲潮和黑影瞬間衝破阻礙，撲向眾人。程三喜擋在赫東身前，揮舞著一把沾了朱砂的桃木短棍，擊打著靠近的飛蟲，白大褂上很快爬滿了蟲子。關舒嫻改用匕首近戰，刀光閃爍，每一刀都能劈散一道黑影，但黑影散而複聚。王瞎子不斷拋出符籙，符籙在空中燃燒，形成短暫的火焰屏障，卻無法阻擋所有敵人。赫東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吟誦聲卻越來越高亢。鎮魂鼓的嗡鳴變成了低沉的鼓聲，咚……咚……咚……仿佛有一顆巨大的心臟在跳動。鼓聲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讓撲到近前的黑影動作明顯遲滯了一下。“鼓聲有用！”程三喜驚喜地喊道。赫東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他雙手重重拍在鼓麵上。“咚！”一聲更強的鼓響爆發開來，肉眼可見的暗紅色波紋以鼓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被波紋掃中的黑影發出淒厲的慘叫，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蟲雨劈裡啪啦地掉落一地，不再動彈。湧入口的邪物浪潮為之一清。然而赫東也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搖搖欲墜。程三喜趕緊扶住他。“隻是……暫時擊退……”赫東喘息著說，聲音虛弱，“鼓聲……消耗的是我的精氣……它們……還在外麵……”祭壇入口處，雖然剛才那一波衝進來的邪物被清空了，但更多的黑影仍在外麵聚集，虎視眈眈，那由蟲子組成的伊藤麵容又一次在黑氣中若隱若現，帶著嘲弄的表情。“現在怎麼辦？”關舒嫻喘著氣問道，握緊匕首警惕地盯著入口。王瞎子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臉色凝重。“它們怕這鼓聲，但赫東小子撐不住幾下。得想辦法徹底解決。”赫東艱難地抬起手，指向那頁還捏在程三喜手裡的殘破血咒。“這咒文……不全……但結合鼓聲……也許能……暫時封印入口……”程三喜立刻將殘頁遞到他眼前。赫東快速掃視著那些血色的古老字符和旁邊的細小注記，眼神專注，試圖從中找出可行的辦法。外麵的黑影又開始騷動，試探著向入口靠近。伊藤的虛影在黑氣中浮動，似乎在等待著下一次衝擊的時機。赫東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死死盯住殘頁上某個複雜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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