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撞擊聲再次從金屬大門傳來,比之前更加猛烈。門框周圍的灰塵簌簌落下。赫東強撐著從地上站起,手腕處的星圖殘留著微弱的餘溫,這種觸感讓他保持著警惕。程三喜立刻擋在他身前,指間夾著的銀針蓄勢待發。“門後麵……有東西要出來了。”程三喜的聲音有些發乾。赫東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緊鎖在門上。每一次撞擊都讓厚重的金屬門發出刺耳的呻吟,門板上開始出現細微的凸起。突然,撞擊聲停止了。一片短暫的寂靜中,隻有天花板的應急噴淋係統還在孜孜不倦地灑落消毒水霧。就在這時,一絲黑色的黏液從門縫中緩緩滲出。那黏液粘稠得異常,沿著門框向下流淌,與地麵上積存的消毒水混合後非但沒有稀釋,反而像有生命般蠕動著。程三喜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東山崗那個箱子裡的……”他喃喃道,想起了之前在那個廢棄實驗室裡見過的特殊容器。赫東的瞳孔微微收縮。他也認出來了,這黏液與當時實驗箱裡封存的液體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此刻它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正主動地向外擴張。黏液越來越多,逐漸在門板上彙聚成一灘不斷擴大的黑色區域。那攤黑色物質表麵波動著,緩緩向上凸起,逐漸勾勒出模糊的五官輪廓。一張人臉從黏液中浮現出來。那隻是半張臉,邊緣還不斷有黏液滴落,但特征已經足夠清晰——高顴骨,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是伊藤健。赫東和程三喜同時認出了這張臉。那張臉完全由蠕動的黑色黏液構成,卻栩栩如生到令人毛骨悚然。黏液構成的嘴唇開合,發出聲音。那聲音不像從喉嚨發出,更像是無數細碎摩擦聲的聚合,帶著黏膩的水聲,卻清晰地傳遞著伊藤健那特有的、帶著日本口音的漢語。“令人驚歎的生存能力,赫先生。”那張臉說道,目光直接落在赫東身上,“不枉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這場‘壓力測試’。”赫東握緊左手,腕間星圖的餘溫似乎又升高了些許:“伊藤健?你在哪裡?”“我無處不在,赫先生。”黏液人臉發出低沉的冷笑,“通過這些小可愛,我能看到一切,感知一切。比如……你手腕上那個有趣的印記。”黑色黏液隨著話語微微波動,更多黏液從門縫湧出,在地麵上蔓延開來,緩緩朝著赫東他們的方向流動。程三喜立刻甩出幾根銀針。銀針沒入黏液,卻如同石沉大海,隻是讓那片區域的黏液稍微波動了一下,絲毫沒能阻止它的前進。“沒用的,程先生。”伊藤健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這不是你能理解的存在形式。它們是我多年研究的結晶,最完美的媒介和載體。”黏液已經蔓延到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赫東拉著程三喜向後退去,腳後跟碰到了地上疤臉男人乾癟恐怖的遺體。黏液流過那具屍體時,稍微停頓了一下。幾縷更細的黑色絲線從主要黏液團中分離出來,輕輕觸碰著屍體皮膚下的那些黑色結節。仿佛受到了召喚,那些原本沉寂下去的菌絲突然再次活躍起來,紛紛刺破乾癟的皮膚,與伊藤健控製的黑色黏液連接在一起。一陣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吮吸聲響起。疤臉男人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一步萎縮,最後幾乎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而那些黑色菌絲則變得愈發黝黑發亮,徹底融入了地上的黏液大軍。“看,它們總是如此饑餓。”伊藤健的聲音透著一種病態的滿足感,“但普通的養料,又怎能與薩滿傳人的血脈相提並論?”黏液人臉猛地轉向赫東,那雙沒有瞳孔的黑色眼睛死死盯住他:“你的血,赫東。你祖父留給你的血脈,才是真正完美無缺的實驗材料,比所有這些失敗的載體都要珍貴無數倍。”赫東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想起祖父去世時的慘狀,七竅流血,生命以不正常的速度流逝。“我祖父的死……和你有關?”赫東的聲音壓抑著怒火。“有關?”伊藤健輕笑一聲,黏液構成的臉上表情扭曲,“那位老先生是我最敬佩的對手,也是最遺憾的損失。他寧願燃儘自己的生命,也不願讓那份力量落入我手……多麼固執,多麼浪費。”黏液開始加速湧動,不再是漫無目的的蔓延,而是明確地朝著赫東包圍過來。“但你沒他那麼決絕,赫東。你還在猶豫,還在用你那套可笑的科學理論試圖理解這一切。”伊藤健的聲音帶著蠱惑,“加入我吧,你的血脈與我的知識結合,我們將超越凡人,觸及真正的神之領域!”“做你媽的夢!”程三喜罵了一句,猛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朱砂粉撒向前方。朱砂觸及黏液,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冒起幾縷青煙。前進的黏液停頓了一下,表麵出現幾個焦黑的斑點,但很快就被後方湧上的更多黏液覆蓋彌補。“徒勞的抵抗。”伊藤健冷冷道,“這裡的混亂已經引起了外麵注意,我的時間不多。赫東,做出選擇:自願交出你的力量,或者……我親自來取。”黑色黏液驟然暴起,化作數條粘稠的觸手,猛地射向赫東!程三喜想推開赫東,自己卻被一條黏液觸手掃中手臂。他慘叫一聲,手臂接觸黏液的地方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劇痛,白大褂的袖子迅速被腐蝕出一個大洞。赫東側身躲過主要攻擊,但另一條較細的觸手還是擦過了他的小腿。褲料瞬間被腐蝕,皮膚傳來刺痛。更讓他心驚的是,手腕處的星圖猛地變得滾燙,與那黏液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一種貪婪的、試圖吞噬的共鳴。他瞬間明白了。伊藤健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就是通過這種詭異的黑色黏液來抽取他血脈中蘊含的薩滿之力。逃跑或許能暫避一時,但伊藤健既然能通過這種方式現身,就意味著他早已布下羅網。不在這裡切斷這種聯係,後續隻會麵臨無窮無儘的追獵。“三喜,退後!”赫東低吼一聲,非但沒有繼續後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他集中全部精神,將意識沉入左手腕那滾燙的星圖之中。這一次,他不再試圖抗拒或乾擾,而是主動引導著星圖的力量向外釋放。微弱的、帶著餘溫的光芒再次從他腕間亮起,不像之前那樣強烈耀眼,卻更加凝實。射向他的黏液觸手在接觸到這光芒時,速度明顯減緩,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黏液表麵劇烈波動起來,伊藤健的冷哼聲從中傳出。“還想負隅頑抗?你的力量尚未蘇醒,根本無法……”話音未落,赫東猛地將發光的左手按向了地麵上一灘正在逼近的黏液!嗤——如同燒紅的鐵塊烙進冰水,刺耳的聲音響起。星圖光芒與黑色黏液接觸的地方爆發出大量的白汽,黏液劇烈翻滾、收縮,仿佛極其痛苦。赫東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惡意順著星圖瘋狂湧入他的身體,試圖侵蝕他的意誌。同時,腕間的灼熱感也攀升到了幾乎難以忍受的程度。他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拚命維持著意識的清醒,持續輸出著星圖的力量。他回憶起祖父手劄中關於“淨化”與“驅逐”的零星記載,將那種意念灌注到光芒之中。白汽越來越多,那灘被赫東左手按住的黏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變淡。金屬門上的伊藤健人臉扭曲起來,發出憤怒的低吼:“愚蠢!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對抗什麼!”更多的黏液從門縫湧出,瘋狂撲向赫東,試圖將他淹沒。程三喜強忍手臂的劇痛,將身上所有能用的東西——銀針、朱砂、甚至幾枚銅錢——不要錢似的撒向那些黏液,試圖為赫東分擔壓力。赫東感到壓力陡增,冰冷的侵蝕感幾乎要凍僵他的手臂。星圖的光芒開始明滅不定。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異變再生!實驗室中央,那個早已寂靜無聲的玻璃艙內,載體三號的屍體猛地震動了一下。她胸口那個早已暗淡的妖異圖騰,竟回光返照般閃爍了一下。隨即,一股極其微弱、卻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動散開。這股波動似乎乾擾了伊藤健對黏液的控製。撲向赫東的黏液驟然停滯了一瞬,門板上的人臉也模糊了一下。赫東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猛地低喝一聲,將體內最後的力量通過星圖爆發出來!銀白色的光芒短暫地壓過了周圍的黑暗,將他手下的那灘黏液徹底蒸發殆儘!“呃啊——”門板上的人臉發出一聲充滿痛楚和憤怒的嘶鳴,變得極其不穩定,五官扭曲融化,“赫東……我們很快會再見……你的血……終將屬於我……”話音逐漸消散,黏液構成的人臉徹底潰散,變回普通的黑色液體,沿著門板滑落。地麵上那些蠕動的黏液也失去了活性,不再前進,如同真正的死物般靜止不動。星圖的光芒徹底熄滅。赫東脫力地單膝跪地,大口喘著粗氣,左手腕一片通紅,仿佛被嚴重燙傷。程三喜踉蹌著衝過來扶住他:“沒事吧?”赫東搖搖頭,目光卻依然盯著那扇寂靜下來的金屬大門,和滿地的黑色殘留物。伊藤健的威脅暫時退去了,但他最後的話語卻如同詛咒般縈繞在空氣中。真正的威脅,從未離開。
喜歡我在東北當薩滿的那些年請大家收藏:()我在東北當薩滿的那些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