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的鈴聲若有若無,像一根細線牽引著三人。赫東握緊殘鏡走在最前,程三喜舉著最後一根熒光棒,關舒嫻持槍斷後。熒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照亮那些密集的抓痕。“這些痕跡不對勁。”關舒嫻用刀尖輕劃岩壁,“不是工具造成的。”程三喜掏出銀針試探,針尖距岩壁尚有一指距離就猛地彈飛。針尾的朱砂在空中化作暗紅碎末,像凝固的血淚灑落。“陰氣實體化。”程三喜聲音發緊,“這得多少怨氣才能……”關舒嫻的戰術手表突然發出急促蜂鳴。表盤玻璃下的液晶數字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血紅的危險值。表盤底色漸漸浮現出用血畫就的七星陣圖案,每一筆都透著不祥。“王瞎子的手筆。”赫東盯著表盤,“他在警告我們。”程三喜湊近觀察:“這陣法是鎮魂用的,但筆畫倒逆……”赫東突然舉起殘鏡。鏡麵映出岩壁抓痕的瞬間,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突然與鏡中景象重疊——六具行屍正隨著銅鈴聲機械移動,它們額頭的符文與岩壁抓痕完全一致。“伊藤健在操控行屍。”赫東將鏡麵轉向同伴,“通過這些符文遠程控製。”鏡中景象突然拉近,清晰映出伊藤健的身影。他站在礦洞深處的天然石台前,手中銅鈴有節奏地搖動。六具行屍圍繞石台踏步,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發光的符文印記。關舒嫻槍口微抬:“直接衝進去?”“等等。”赫東攔住她,“殘鏡能映出虛實,先看看情況。”鏡中景象隨著赫東的意念轉動。石台表麵刻著逆轉的七星陣,每個星位都嵌著沾血的銅錢。伊藤健腳下散落著符紙碎片,其中一張寫著王瞎子的生辰八字。程三喜倒抽冷氣:“他在用王瞎子的命格強行催動陣法!”銅鈴聲突然變調。鏡中的伊藤健猛地轉頭,似乎察覺到窺視。他冷笑一聲,銅鈴搖得更急。行屍們突然同時抬手,額頭的符文發出血紅光芒。岩壁上的抓痕應聲發光,黑血從刻痕中滲出,像活物般流向三人。“後退!”赫東低喝。三人背靠背形成防禦圈。黑血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彙聚,凝成數十隻鬼爪。關舒嫻開槍射擊,子彈穿過鬼爪隻激起漣漪。“物理攻擊無效。”她快速換彈夾,“得想辦法破除符文鏈接。”赫東將殘鏡對準岩壁。鏡光所照之處,黑血暫時停滯。但更多黑血從鏡光照不到的角落湧出。程三喜突然指著殘鏡:“看行屍的腳!”鏡中行屍移動時,腳下發出的光符總是比動作慢半拍。伊藤健不時調整銅鈴節奏,似乎在強行同步。“他控製得並不熟練。”赫東敏銳地注意到伊藤健額角的汗珠,“王瞎子的銅鈴在反抗他。”關舒嫻手腕上的七星烙印突然發燙。她皺眉按住手腕:“烙印在和陣法共鳴……”赫東立刻將殘鏡轉向她手腕。鏡中映出的不是皮膚組織,而是縱橫交錯的金色絲線,與岩壁上的符文隱隱相連。“我可能能乾擾陣法。”關舒嫻嘗試集中精神。烙印發出的微光讓逼近的鬼爪遲疑片刻。程三喜趁機撒出朱砂粉。朱砂與黑血接觸時爆出細小火花,暫時清出一小片安全區。“撐不了多久!”程三喜擦汗,“朱砂隻剩最後半包了。”赫東盯著鏡中伊藤健的動作。對方正在將銅鈴串往石台中心的凹槽按壓,但銅鈴劇烈震顫,每次都要脫手而出。“銅鈴不願被禁錮。”赫東突然明白過來,“它在指引我們。”仿佛印證他的話,礦洞深處傳來一聲鈴響,清越悠長,完全不同於伊藤健搖出的刺耳鈴聲。鏡中景象隨之變化:銅鈴串突然掙脫伊藤健的手,懸浮空中自發搖動。行屍們的動作頓時混亂,有的甚至互相碰撞。伊藤健怒吼著掏出符紙想要鎮壓銅鈴,但符紙剛靠近就被震碎。機會來了。赫東將殘鏡交到關舒嫻手中:“用鏡光牽製鬼爪。程三喜,用朱砂在東北角清出通道。”“你要做什麼?”關舒嫻接過鏡子。赫東舉起左手。腕間漆黑的骨珠不再散發寒氣,反而隱隱發熱:“珠子對銅鈴聲有反應。它們本是同源。”他向前邁步。鬼爪感應到活人氣息立即撲來,但被殘鏡的光束定住。程三喜奮力撒出朱砂,在黑血浪潮中開辟出一條狹窄通路。越靠近東北角岩壁,骨珠越發滾燙。赫東將左手按在符文最密集處。骨珠與岩壁接觸的瞬間,所有抓痕同時亮起。劇痛從手腕竄遍全身。赫東咬緊牙關,醫學知識自動分析著能量流動——怨氣正通過骨珠轉化為某種可控能量。鏡中的伊藤健突然捂住胸口踉蹌後退。行屍們完全失控,開始無目的地遊蕩。“有用!”程三喜驚喜道,“他在失去對行屍的控製!”關舒嫻突然悶哼一聲。殘鏡的光束開始不穩定:“烙印在吸收我的力氣……”赫東分神看向她。就在這瞬間,岩壁上的黑血突然暴增,猛地吞沒了朱砂開辟的通道。一隻鬼爪突破鏡光束縛,直取關舒嫻咽喉。程三喜撲過去推開她,鬼爪狠狠抓過程三喜後背。白大褂瞬間撕裂,血痕深可見骨。“三喜!”關舒嫻扶住踉蹌的程三喜。殘鏡脫手落地,鏡麵朝下扣住。失去鏡光製約,黑血鬼爪蜂擁而至。赫東想要回援,但左手被岩壁牢牢吸住。危急關頭,落地的殘鏡突然自行立起。鏡麵不再映照現實,而是顯示出一雙蒼老的手正在結印。那雙手的動作與岩壁符文產生共鳴,黑血流動速度明顯減緩。“王瞎子……”赫東認出那雙手指節的舊傷。鏡中的結印速度加快。岩壁符文開始重組,爪痕漸漸變淺。黑血鬼爪像失去支撐般紛紛墜落,化作普通血跡。吸住赫東左手的力量突然消失。他踉蹌後退,發現腕間骨珠的顏色變淺了些許。礦洞深處傳來伊藤健的怒吼,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銅鈴聲徹底消失。關舒嫻撕開程三喜的衣服緊急包紮。傷口很深,但幸運的是沒傷及內臟。“得儘快出去。”她用力壓住傷口止血,“三喜需要縫合。”赫東撿起殘鏡。鏡麵恢複普通,但邊緣多了一道細微裂痕。他看向漆黑的礦洞深處,銅鈴聲消失的地方隱約有風聲。“伊藤健可能受傷了。”赫東權衡著,“現在追過去或許能抓住他。”程三喜虛弱地抓住赫東的褲腳:“彆……彆單獨去……那家夥肯定還有後手……”關舒嫻處理好傷口起身:“我先送三喜出去求援。你……”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這次不是銅鈴,而是更清脆的銀鈴聲,從礦洞深處傳來,帶著某種規律的節奏。赫東腕間的骨珠隨之震動。他抬起手,發現骨珠正在吸收地麵的殘留黑血,顏色又變深了些。“鈴聲中帶著超度之意。”程三喜仔細聆聽,“像是薩滿的安魂曲。”殘鏡突然自己翻轉,鏡麵映出礦洞深處的景象:伊藤健倒在石台邊不省人事,銅鈴串散落在地。一個披著山羊皮襖的背影正在石台前擺放獸骨。那背影緩緩回頭,凹陷的眼窩似乎透過鏡麵直視三人。“王瞎子還活著。”關舒嫻握緊刀柄。鏡中的王瞎子微微點頭,然後伸手指向另一個方向。他的嘴張合著,卻沒有聲音傳出。赫東根據口型讀出那句話:“從西側岔路走,那裡有出口。”銀鈴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急促。王瞎子的影像在鏡中漸漸模糊。關舒嫻扶起程三喜:“相信他嗎?”赫東看向西側岔路。那裡比主礦洞更狹窄,但隱約有空氣流動。“骨珠對銀鈴聲有反應。”他最終決定,“走西側。”三人艱難進入岔路。銀鈴聲始終在前方指引,每次在岔路口都會改變節奏提示方向。赫東注意到岩壁上的變化:“這些刻痕是新的。”關舒嫻用刀尖輕觸:“是薩滿符文,用來淨化怨氣的。”程三喜臉色蒼白,但還能說話:“王瞎子早知道我們會來……他在給我們留路。”走了約莫十分鐘,前方出現微弱光亮。銀鈴聲在此刻停止。出口處掛著一串獸骨風鈴,鈴舌是磨光的銅片。風鈴下壓著一張獸皮紙。赫東取下獸皮紙。上麵用木炭畫著簡易地圖,標出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和最近村莊的路線。角落畫著七個星點,排列方式與關舒嫻手腕曾經的烙印一致。“七星連珠……”程三喜辨認出來,“是守山人最高級彆的警告。”關舒嫻已經撥通求援電話。她簡短說明情況後看向赫東:“援兵兩小時後到。我們要在這裡等嗎?”赫東望向礦洞深處。銀鈴聲消失後,骨珠重新變得冰冷沉重。“先送三喜去醫治。”他將獸皮紙收好,“但我會回來。伊藤健還在裡麵,王瞎子也是。”程三喜虛弱地抓住他的手臂:“彆衝動……那日本鬼子邪門得很……”風鈴突然無風自動,發出清脆響聲。赫東腕間的骨珠隨之震動,將某種信息直接傳入他的腦海。他猛地抬頭:“伊藤健醒了。他在移動。”關舒嫻立即舉槍警戒:“方向?”赫東閉眼感受骨珠傳來的信息:“往地底更深處去了。他在找……某種門。”獸皮紙上的七星標記突然發出微光。赫東展開紙,發現背麵上緩緩浮現出新的字跡:“龍脈之門將開,速至天池。”字跡迅速淡去,仿佛從未存在過。三人沉默對視。遠處傳來警笛聲,援兵比預期來得更快。赫東最後望了一眼礦洞深處,將風鈴收入懷中。“先處理好傷口。”他扶起程三喜,“然後我們去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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