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喜的指尖還殘留著井壁的濕冷。赫東那句“你願意成為新的守護者嗎”在耳邊嗡嗡作響。他低頭看著懷裡的青銅匣,匣麵的鹿骨仿佛活了過來,正無聲地注視著他。“守護者?”關舒嫻按住受傷的肋部,聲音帶著痛楚,“什麼意思?”赫東的目光沒有從程三喜臉上移開。“聖物需要血脈相連的守護者。程家是最後一支直係血脈。”王瞎子靠著牆喘息,每說一個字都顯得費力。“成為守護者……就要與聖物同生共死。怨氣會日夜侵蝕你的心神。”巷口的特警正在清理現場。程三喜能聽見對講機裡傳來的指令聲,遙遠得不真實。他想起爺爺臨終前抓著他的手,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未說出口的囑托。又想起父親失蹤前夜,在鏡子裡對他無聲呼救的扭曲麵容。“如果不呢?”他聽見自己問。“聖物會失控。”赫東的聲音很平靜,“萬人坑的怨氣會傾瀉而出。伊藤健這樣的陰陽師會源源不斷地找上門。”關舒嫻艱難地站直身體。“還有彆的選擇嗎?”王瞎子搖頭。“程家血脈是唯一能安撫聖物的容器。從第一代守護者立下血契開始,這就是宿命。”程三喜感到青銅匣在懷中輕微震動。那嗚咽聲又響起來了,比在井底時更清晰,像是無數人在耳邊低語。他抬頭看向赫東,“你會幫我嗎?”“我會教你如何控製它。”赫東說,“但代價必須由你自己承擔。”特警隊長過來彙報:“關隊,周邊已清理完畢。發現三具屍體,都是失血過多而死,但身上沒有傷口。”關舒嫻臉色一沉。“式神乾的。立刻轉移。”程三喜抱緊青銅匣。他能感覺到那些無形的怨氣正在周圍盤旋,隻有懷中的聖物能暫時壓製它們。如果放手,後果不堪設想。“我願意。”他說。赫東深吸一口氣。“你想清楚了?”程三喜點頭。他想起爺爺總說,程家人從不怕死,隻怕死得沒有價值。王瞎子掙紮著站起來。“那就現在進行血契儀式。聖物已經蘇醒,等不及了。”他們轉移到特警隊的裝甲車內。車廂經過特殊處理,能隔絕部分靈力波動。王瞎子從懷中取出一個皮囊,倒出些黑色粉末在地上畫圈。“坐進去。”王瞎子對程三喜說。程三喜依言跨進圈內。粉末散發出淡淡的草木氣息。赫東取出銀針。“血契需要程家血脈和薩滿秘術共同完成。我會引導你。”關舒嫻守在車門處,手槍已經上膛。“需要多久?”“幾分鐘。”赫東將銀針在酒精燈上消毒,“但這幾分鐘裡,我們都會很脆弱。”王瞎子開始吟唱古老的咒文。他的聲音沙啞卻富有韻律,銅鈴在腰間輕輕搖動。赫東將銀針刺進程三喜左手掌心。血珠滲出,滴在青銅匣的鹿骨上。“把匣子放在地上,雙手按住它。”赫東說。程三喜照做了。青銅匣突然變得滾燙,鹿骨刺破他的手掌,鮮血迅速滲入匣麵。那些暗紅色的符文開始發光,從匣麵蔓延到他的手臂。嗚咽聲驟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越的鳴響,像是千萬個鈴鐺同時搖動,又像是遠古的歌聲從地底傳來。程三喜感到一股熱流從手掌竄遍全身。無數畫麵在眼前閃過:爺爺跳神時的舞步,父親繪製符咒的手指,還有更多陌生的麵孔——曆代守護者的記憶正在湧入他的腦海。“穩住心神。”赫東按住他的肩膀,“隻接受,不要抗拒。”怨氣如潮水般衝擊著程三喜的意識。他看見萬人坑裡堆積的屍骨,聽見戰場上的廝殺聲,感受到無數亡魂的痛苦與不甘。青銅匣在手中劇烈震動,仿佛隨時會炸開。“記住你是誰。”王瞎子的聲音穿透混亂,“程家的血脈能駕馭這些怨氣,而不是被它們吞噬。”程三喜咬緊牙關。他想起小時候爺爺教他認字,第一個教的就是“程”字。爺爺說,這個字代表度量,也代表責任。青銅匣的光芒越來越盛,車廂內的空氣開始扭曲。關舒嫻緊張地回頭,“外麵有動靜。”赫東加快吟唱速度。銀針在他手中飛舞,在程三喜周圍布下一個小型符陣。“最後一步了。”赫東說,“放開防備,讓聖物與你完全融合。”程三喜閉上眼睛。他感到有什麼東西鑽進了體內,冰冷而沉重,像是把整個萬人坑都裝進了身體。怨靈的哀嚎在骨髓裡回蕩,但與此同時,一股古老的力量也開始蘇醒。鳴響聲達到頂峰,然後戛然而止。青銅匣的光芒漸漸暗淡,最終恢複成普通的青銅色。程三喜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淡紅色的印記,形狀酷似匣麵上的鹿骨。“成功了。”王瞎子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程三喜睜開眼。世界看起來不一樣了——他能看見空氣中流動的能量,能感知到遠處特警隊員的生命氣息,甚至能隱約捕捉到幾公裡外式神殘留的邪氣。“感覺如何?”赫東問。“很重。”程三喜誠實地說,“像是背著整個黑水流域的曆史。”關舒嫻走過來,“那些聲音呢?”“還在。”程三喜輕輕撫摸青銅匣,“但現在它們是我的一部分了。”裝甲車突然急刹。對講機裡傳來駕駛員緊張的聲音:“關隊,前麵路上有東西擋道。”關舒嫻立刻舉槍對準車門。“什麼情況?”“看不清……像是一團黑霧。”程三喜感到懷中的青銅匣微微發熱。他本能地知道那是什麼——“怨氣凝結體。聖物完成血契時泄露出去的殘餘怨氣。”赫東皺眉,“能控製住嗎?”程三喜集中精神,嘗試與體內的那股力量溝通。青銅匣發出微光,車前的那團黑霧開始扭曲,最終消散在空氣中。“我做到了。”程三喜有些不敢相信。王瞎子露出欣慰的表情,“守護者的力量開始蘇醒了。”車隊繼續前進。程三喜靠在車廂壁上,感受著體內兩股力量的糾纏——一方是萬人坑積累百年的怨氣,另一方是曆代守護者傳承的意誌。它們在他的身體裡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問赫東。“學習如何運用這份力量。”赫東說,“伊藤健不會放棄。而且……”“而是什麼?”赫東與王瞎子交換了一個眼神。“聖物不止這一件。根據記載,應該還有六件流落在外。”程三喜抱緊青銅匣。他能感覺到它在輕微震動,仿佛在回應赫東的話。那清越的鳴響聲又響起來了,這次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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