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澗底,汙穢的窪地邊緣,死寂中彌漫著硝煙、血腥與腐殖質混合的刺鼻氣味。柱子等人手持火把,警惕地注視著那片翻湧過魔藤、殘留著漆黑孔洞的不祥之地,汗水混雜著血水從他們緊繃的臉上滑落。張伯僅存的右臂緊緊抱著昏迷的雲逸,感受著那微弱卻奇跡般穩定下來的心跳和呼吸,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琉璃,不敢有絲毫放鬆。
墨仲拄著烏黑短刃,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濁源怨念衝擊後劇痛的腦海和震蕩的五臟。他臉色蒼白,嘴角殘留著血跡,目光卻如同鷹隼般,在昏迷的雲逸和窪地中心的漆黑孔洞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困惑。
那縷讓濁源核心都瞬間驚懼僵直的“心火”餘韻……那匪夷所思的、短暫的“融合”痕跡……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邊界!這位“帝君”,這位引動金凰偉力、眉心蘊藏封鎮印記的青年,其靈魂深處,究竟潛藏著何等驚天之秘?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流逝。澗穀上方的天光似乎又明亮了幾分,驅散了些許深澗的陰霾,卻無法驅散眾人心頭的沉重。
就在這時——
“唔……”
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如同幼獸的嗚咽,從張伯懷中響起!
“帝君!”張伯渾身一顫,巨大的驚喜瞬間衝垮了緊繃的神經,他小心翼翼地低頭看去。
雲逸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仿佛從最深沉的噩夢中掙紮著醒來。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不再是之前的疲憊與虛弱,而是如同被暴雨洗刷過的夜空,雖然依舊帶著重傷的黯淡,卻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澈與堅韌!瞳孔深處,仿佛有一點極其微弱的青金色火星,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帝君!您醒了!您感覺怎麼樣?!”張伯的聲音帶著哽咽,巨大的喜悅讓他幾乎語無倫次。
柱子等人也瞬間圍攏過來,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激動。
雲逸的意識如同沉睡了千年般緩慢回歸。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依舊撕心裂肺,尤其是強行引動金凰餘燼時經脈的灼傷和撕裂感,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體內攢刺。然而,在這無邊的痛苦之中,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核心的穩固。
他的心神沉入眉心。那裡,不再是枯竭的荒漠,而是一片被微光籠罩的靈台。青金色的封鎮印記懸浮中央,雖然光華依舊黯淡,但印記的核心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堅韌的青金色火焰,正靜靜地燃燒著!
心火!
源自守護的執念,由金凰的悲憫點燃,在意識破碎的熔爐中煆燒重生的……心之火!
這火焰微弱,卻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力量感,它仿佛是他靈魂的燈塔,意識的錨點。意念觸及心火,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暖流便從中流淌而出,緩緩滋養著瀕臨崩潰的精神,抵禦著肉身的劇痛。
更讓雲逸心驚的是,當他嘗試用意念引導這絲心火暖流,流轉全身時——
嗡!
一股尖銳到靈魂深處的刺痛與灼燒感,猛地從他胸腹之間某個位置爆發開來!仿佛有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嵌在了他的血肉與經脈之中!那感覺,陰冷、汙穢、充滿了貪婪的侵蝕欲望,與他感應到的濁源氣息……同源!卻更加深入骨髓,如同附骨之蛆!
“呃!”雲逸悶哼一聲,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臉龐瞬間又變得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
“帝君!您怎麼了?!”張伯大驚失色。
“彆動!”墨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切,他強忍著自身的不適,一個箭步衝到雲逸身邊,目光銳利如電,死死盯著雲逸剛才劇痛爆發的胸腹位置!
在雲逸引動心火流轉的瞬間,墨仲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極其隱晦、卻讓他懷中封靈汲元匣都微微一顫的……濁源波動!這波動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雲逸體內!
“帝君,請……放鬆心神,勿要抵抗!”墨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肅然,他飛快地放下短刃,雙手掐訣,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帶著探查意味的土黃色靈光,小心翼翼地按向雲逸劇痛傳來的位置——大約在丹田上方,膻中穴附近!
他的動作極快,張伯等人甚至來不及反應。
雲逸強忍著體內那劇烈的排斥感和劇痛,信任地放鬆了對墨仲探查之力的抵抗。他相信墨仲此刻的急切並非惡意。
墨仲的指尖靈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沒入雲逸的胸口皮肉之下。
轟!
一股遠比之前感應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精純、也更加……根深蒂固的濁源氣息,如同沉睡的毒龍被驚醒,猛地順著墨仲的探查靈光反衝出來!同時,一股充滿了暴虐、怨恨和毀滅的混亂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撞向墨仲的心神!
“噗!”墨仲如遭重擊,身體劇烈一晃,再次噴出一小口鮮血!臉色瞬間灰白!但他咬緊牙關,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沒有撤回靈光,反而加大了探查的力度!同時,他腰間的青銅鈴鐺也發出急促的低鳴,試圖壓製那反噬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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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息之後,墨仲猛地撤回手指,踉蹌後退一步,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他死死盯著雲逸的胸口,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那隱藏的恐怖之物!
“墨先生!帝君他……”張伯焦急萬分,柱子等人也握緊了武器,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墨仲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心神的震蕩,聲音乾澀而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
“濁源……烙印!”
他看向雲逸,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充滿了震撼、同情、以及深深的憂慮:
“帝君……您體內……在膻中穴深處,盤踞著一道……極其精純、極其頑固的……濁源核心烙印!”
“烙印?”雲逸強忍著那位置再次傳來的灼痛,聲音嘶啞地問。他隱約猜到了,但需要確認。
“是烙印!”墨仲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絲後怕,“如同……如同被最本源的濁源之力,直接……‘燙’在了您的生命本源之上!它……它在瘋狂地、無時無刻地吞噬著您的生機!侵蝕著您的經脈!汙染著您的靈力!這……這就是您傷勢難愈、根基受損的真正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