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的決定無需言語。當他起身,混沌星眸鎖死西北那片被灰霧籠罩的窪地時,柱子的預警灼熱如同共鳴般加劇,墨仲也立刻熄滅了那點微弱的篝火,將簡陋的行囊緊緊係在背上。夜風嗚咽,寒意刺骨,但三人之間彌漫的是一種凝重的決心。
“走。”雲逸的聲音低沉,卻如同磐石砸落,不容置疑。他依舊抱著虛弱的柱子,步伐沉穩地踏入更深的黑暗。墨仲緊隨其後,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調整著“觀微靈引術”的感知頻率,專注地捕捉著空氣中那稀薄卻指向明確的“饑餓”濁流。
越是靠近窪地,環境愈發死寂。扭曲的枯木徹底消失,地麵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細沙,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空氣粘稠沉重,硫磺與塵埃的味道被一種更陰冷的、如同墓穴深處散發出的腐朽氣息取代。柱子的眉心光印持續散發著灼熱的警示,那模糊的畫麵碎片在他腦海中翻騰得更加劇烈——蠕動的灰白影子、痛苦脈動的巨石……
“帝君,濁氣濃度指數級上升!‘死寂’與‘石化’屬性顯著增強!前方…就是核心汙染區!”墨仲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緊張,但更多的是科研者的興奮與凝重。他飛快地在石板上刻下新的符文和數據。
窪地入口,如同一個巨大的、通往地底世界的灰白巨口。濃鬱的灰白色霧氣翻滾著,遮蔽了視線,連星光都無法穿透。霧氣深處,傳來一種低沉的、如同無數砂礫摩擦的“簌簌”聲,令人頭皮發麻。
雲逸在霧氣邊緣停下。他將柱子小心地放下,讓他靠在一塊相對乾淨的大石旁。“待在此處,凝神。”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柱子用力點頭,小手緊握,眉心的光印努力穩定著光芒,努力去“看”清霧中的威脅。
雲逸轉向墨仲:“護住柱子,記錄。”
“是!”墨仲立刻移動到柱子身前,舊道袍無風自動,一層微弱的青色符文光暈在他和柱子周圍亮起,形成一個簡陋的防護法陣。他一手持石板,一手捏訣,雙眼死死盯著翻滾的灰霧。
雲逸獨自一人,邁步踏入灰霧。
混沌奇點在他體內驟然加速旋轉!磅礴的吸力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周圍的灰霧如同遭遇了無形的黑洞,瘋狂地向他湧去!霧氣中蘊含的“死寂”與“石化”濁氣,在觸碰到他身體表麵的瞬間,便被混沌奇點那霸道的煉化之力撕扯、碾磨,發出細微的、令人心悸的湮滅聲。他周身的空間微微扭曲,仿佛連光線都被他吸入體內,整個人在灰霧中如同一個行走的深淵,所過之處,霧氣被短暫地“淨化”出一條通道,但後方立刻又被更濃的霧氣填補。
墨仲看得心神劇震!這就是“淵”級的力量?!直接吞噬、煉化如此濃度的汙穢濁氣?他手中的碳條幾乎要捏碎,飛速記錄著這顛覆認知的一幕。
深入霧中不過百步,前方的景象讓雲逸的混沌星眸微微一凝。
窪地中心,一塊巨大的、表麵布滿奇異孔洞的暗黃色岩石半埋於灰白沙地中。岩石約莫房屋大小,散發著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土黃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這正是柱子“看”到的那塊巨石,也是此地最後的地脈精粹核心!
此刻,這塊巨石卻被無數條灰白色的、如同巨大藤蔓或蠕蟲般的生物死死纏繞、覆蓋!這些“噬靈地虺”本體並非血肉,而是由高度凝結的汙穢濁氣和某種礦化物質構成,表麵布滿細密的、不斷開合的吸盤狀口器。它們瘋狂地吸附在巨石上,貪婪地吮吸著那微弱的土黃光芒。隨著每一次吮吸,巨石的光芒就黯淡一分,而地虺灰白色的身體上,則流轉過一絲病態的、土黃色的光暈。巨石內部傳來的痛苦與饑餓的脈動,清晰可聞,正是柱子感應到的源頭!
察覺到雲逸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尤其是他身上那吞噬霧氣的恐怖氣息,一部分纏繞在巨石外圍的地虺猛地“昂”起“頭”——那隻是一段更加粗壯的、頂端裂開無數細密利齒的灰白軀乾!它們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如同砂輪摩擦金屬,整個窪地的灰霧都隨之劇烈翻騰!
“簌簌簌——!”
數條水桶粗細的地虺軀乾,如同離弦的灰白毒箭,帶著強烈的死寂與石化氣息,破開濃霧,從不同角度狠狠噬向雲逸!速度之快,隻在空中留下道道灰白殘影!它們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石化”,留下一道道短暫的灰白軌跡!
“帝君小心!是‘死寂吐息’和‘灰質侵蝕’!”墨仲的驚呼穿透霧氣傳來,帶著無比的焦急。他看得分明,那些地虺的攻擊蘊含著足以瞬間石化鋼鐵、凍結生機的恐怖力量!
雲逸站在原地,似乎並未閃避。就在那數條恐怖軀乾即將觸及他身體的刹那——
嗡!
他體內混沌奇點猛地一震!
一層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暗”瞬間覆蓋了他體表!那不是能量護盾,更像是一層薄薄的、扭曲了空間與光線的“界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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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灰白軀乾狠狠撞在“暗膜”之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令人牙酸的、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劇烈湮滅聲!地虺攻擊中蘊含的死寂與石化之力,在接觸到混沌暗膜的瞬間,就被那霸道的吞噬與同化特性瘋狂分解、抵消!灰白的光芒在暗膜表麵劇烈閃爍、掙紮,卻如同泥牛入海,迅速黯淡、消失!
而地虺那由汙穢礦化物質構成的軀乾前端,在與暗膜接觸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酥脆,然後崩解成細小的灰白粉末飄散!仿佛被“暗膜”直接“消化”掉了前端!
“嘶——!!!”受傷的地虺發出更加淒厲痛苦的嘶鳴,猛地縮回殘破的軀乾,斷口處蠕動著,試圖再生,但速度明顯被一股殘留的混沌之力抑製。
雲逸動了。他並未使用驚天動地的神通,隻是簡單地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一條正欲再次攻擊的地虺側麵。包裹著混沌暗膜的手掌,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無聲無息地切入那灰白堅韌的軀乾!
噗嗤!
沒有血液,隻有大量灰白色的粉塵和潰散的汙穢濁氣爆開!那條地虺的軀乾被輕易斬斷大半!斷口處殘留的混沌之力瘋狂侵蝕,阻止其再生!
他如同在灰霧中起舞的死神,每一次簡單的移動,每一次樸實無華的手刀揮出,都精準地斬在噬靈地虺的“節點”或能量核心處墨仲觀測到的薄弱點)。混沌暗膜覆蓋全身,讓他幾乎免疫了地虺的“灰質侵蝕”和“死寂吐息”,而他每一次攻擊附帶的混沌湮滅之力,則對地虺汙穢礦化的身體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灰白的粉塵與潰散的濁氣不斷在濃霧中爆開,地虺尖銳痛苦的嘶鳴此起彼伏!
窪地之外,柱子緊咬著下唇,小臉蒼白。眉心光印的灼熱感從未如此強烈,霧中傳來的劇烈能量波動和地虺的嘶鳴讓他心臟狂跳。他努力集中精神,試圖穿透那翻滾的灰霧,去“看”清裡麵的戰鬥,去“感受”帝君的狀態。
“柱子!穩住心神!嘗試引導光印的力量,去‘感知’那些怪物的核心!幫助帝君定位!”墨仲一邊維持防護法陣,一邊急促地指導。他看出柱子光印的預警能力,或許能轉化為更精確的戰場感知!
柱子用力點頭,閉上雙眼,將全部意念集中在眉心的光印上。他不再是被動承受預警,而是主動去“呼喚”那三百道守護的信念:“幫幫我…幫幫帝君…告訴我…敵人在哪…”
嗡——!
白金光印驟然光芒大放!一道無形的、純淨的意念波以柱子為中心擴散開來,無視了物理的灰霧阻隔,瞬間掃過整個窪地戰場!
刹那間,柱子“看”到了!不再是模糊的畫麵,而是一個清晰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地圖”!灰霧變成了半透明的背景,無數代表汙穢濁氣的灰暗光團地虺)在其中瘋狂扭動!而在窪地中心,一團巨大但極其黯淡的土黃色光團地脈精粹巨石)正被數十個最亮的灰暗光團死死纏繞、吞噬!而在戰場中央,一個深邃、寧靜、仿佛能包容萬物的“黑洞”雲逸)正以驚人的效率“抹除”著周圍的灰暗光團!
更關鍵的是,柱子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個灰暗光團地虺)內部,都有一個更小、更凝聚、散發著強烈“饑餓”與“侵蝕”波動的核心光點!那就是它們的弱點!
“帝君!左前!三尺!核心在…在蠕動!”柱子猛地睜開眼,不顧精神力的劇烈消耗,朝著霧中大喊!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雲逸耳中。
正在與數條地虺纏鬥的雲逸,混沌星眸微閃。幾乎在柱子話音落下的同時,他身形一側,包裹暗膜的手掌精準無誤地刺向左側一條正欲偷襲的地虺軀乾上某個看似毫無異常的位置!
“噗!”
一聲沉悶的碎裂聲!那條地虺龐大的軀乾猛地僵直,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瞬間崩解成漫天灰白粉塵!它體內的核心被混沌之力直接湮滅!
有效!
雲逸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反而更加迅捷淩厲!柱子的指引,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讓他省去了尋找弱點的過程,效率倍增!他如同精準的收割機器,在灰霧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條地虺核心的破碎與軀乾的徹底崩解!
柱子小臉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眉心光印的光芒也因精神力劇烈消耗而明滅不定。但他咬著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斷將感知到的核心位置傳遞給雲逸:
“右後!頭頂!兩個!很近!”
“巨石後麵!藏著…藏著最大的一隻!它的核心…在跳動!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