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七十二個時辰。
如同懸在頭頂的冰冷鍘刀,每一次心跳都是倒計時的回響。
星塵光繭懸浮在窪地中心,流淌著靜謐的星河光紋。柱子安詳地躺在其中,眉心的詛咒印記與白金光印被凍結在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仿佛沉睡。巡界者三人如同銀白色的幽靈,靜立在窪地邊緣的三個方位,光滑的麵具反射著星光,沒有任何動作,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監控意誌。任何試圖靠近光繭的能量波動,都會引來冰冷目光的無情鎖定。
雲逸盤膝坐在距離光繭數丈之外,蝕岩平放於膝上,暗沉的刃身內斂無光。混沌星眸閉合,氣息沉靜如古井。他並非在休息,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混沌奇點的最深處,進行著極其精微的推演。巡界者的秩序星塵…柱子心光中展現的微弱秩序親和性…血屠詛咒的侵蝕本質…如何在靜滯狀態下,利用那微量的秩序共振波,引導光印壯大並排斥詛咒?這需要超越力量層麵的、對法則本源的深刻理解。每一次推演,都如同在深淵邊緣行走,稍有不慎,模擬的能量波動就可能觸及巡界者的警戒線。
墨仲則進入了近乎瘋魔的狀態。他伏在複蘇的地脈精粹巨石旁,那塊邊緣破損的石板上已經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公式和能量軌跡圖。他雙目赤紅,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口中念念有詞,完全沉浸在計算與觀測中。
“不對…頻率耦合點偏移了0.003赫茲…是地脈心核自身的恢複波動乾擾?”他猛地擦掉一部分符文,重新刻畫。“秩序共振波的注入是恒定的…但光繭的星塵屏障在微觀層麵存在周期性‘漣漪’…這是漏洞?還是陷阱?”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光繭表麵流淌的星河光紋,又不斷掃過旁邊巨石散發的溫潤土黃色光芒。墨仲的“觀微靈引術”被催發到了極致,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避開巡界者的感知場,捕捉著光繭與巨石之間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源自“守護”與“淨化”底層意圖的共鳴波動。他試圖尋找一個“窗口”——一個能量律動恰好同步、星塵屏障“漣漪”達到波穀、地脈精粹的意誌最為活躍的瞬間——一個可以讓他將一絲地脈的“守護共鳴”之力,如同光線穿過透鏡焦點般,精準注入光繭內部,去“滋養”柱子那被凍結的光印的瞬間!
這無異於在神明的眼皮底下穿針引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第一天在死寂的推演與計算中度過。窪地隻有星河流轉的微光和墨仲炭筆劃過石板的沙沙聲。
第二天正午。
墨仲布滿血絲的眼中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光芒!
“找到了!就是這個相位!”他壓低聲音,帶著狂喜和極度的緊張看向雲逸,“帝君!下一個共振窗口…在三十七息之後!持續時間…可能隻有千分之一刹那!我需要您…幫我穩定住地脈心核的意誌波動!讓它在這個瞬間,將‘守護共鳴’的意念聚焦到最強!同時…我需要一點蝕岩的‘湮滅’氣息!”
雲逸瞬間睜開混沌星眸,沒有詢問緣由,隻是微微頷首。他一手按在巨石之上,一股精純溫和、卻帶著混沌本源意誌的力量緩緩注入。巨石散發的光芒驟然變得凝練、內斂,仿佛一顆蓄勢待發的心臟。同時,他屈指在蝕岩刃身上輕輕一彈。
錚!
一聲微不可聞的清鳴。一縷細微到極致、卻蘊含著純粹湮滅法則氣息的灰芒,從蝕岩刃尖剝離,懸浮於雲逸指尖。這縷氣息被壓縮到了極限,沒有絲毫能量外泄,隻有法則層麵的“存在感”。
墨仲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虛空中急速勾勒出數十道肉眼難辨的符文。這些符文並非用於攻擊或防禦,而是如同最精密的“能量透鏡”和“共鳴增幅器”!他將那縷蝕岩的湮滅灰芒小心翼翼地引入符文陣列的核心。
“就是現在!”墨仲心中狂吼,雙手猛地向巨石與光繭之間的虛空按去!
嗡!
符文陣列瞬間亮起,將那縷湮滅灰芒包裹、轉化!它並未釋放湮滅之力,而是如同一個精準的“諧振子”,以其獨特的法則頻率,瞬間“敲擊”在地脈心核此刻被雲逸引導至巔峰的“守護共鳴”意念之上!
一道凝練到如同實質的、金黃色的“守護共鳴之息”,被那湮滅諧振子精準地“撬動”、“聚焦”,化作一根比發絲還要纖細萬倍、肉眼完全不可見的能量“針”,朝著星塵光繭表麵某個特定的、正處於“漣漪”波穀的“點”,無聲無息地刺去!
整個過程快得超越了思維!
就在那根能量針即將觸及光繭的瞬間,邊緣一個巡界者的銀色麵具似乎極其輕微地轉向了這個方向!無形的秩序力場如同水波般掃過!
千鈞一發之際!
那根由地脈守護共鳴之息凝聚的能量針,其頻率、其意念、其存在形式,完美契合了光繭星塵屏障此刻的“漣漪”低穀狀態,也完美符合了巡界者邏輯中“未檢測到外部攻擊性能量注入”的判定閾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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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一聲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聲音。
能量針,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星塵屏障,沒入了光繭內部!
成功了!
墨仲渾身被冷汗浸透,幾乎虛脫,眼中卻充滿了狂喜!他做到了!在神明的規則邊緣,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偷渡”!
然而,此刻的光繭內部,柱子的意識空間,卻並非一片寧靜的凍土。
這裡是一片混沌的戰場。
上方,是無數道微弱卻堅韌的白色星光——那是三百道守護信念在靜滯中頑強閃爍的光點,它們共同構成了黯淡的白金光印輪廓,正承受著一波又一波來自下方黑暗潮汐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