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溪下遊,一處極其隱蔽的、被茂密毒蕨和腐爛樹根掩蓋的水下洞穴深處。
噗通!
一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濺起一片汙水。
正是雲逸。
此刻的他,狀況糟糕到了極致,甚至比在青冥洞府丹室中煉化丹火時還要淒慘。
他的身體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恐怖裂痕,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器。鮮血幾乎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不斷從裂痕中滲出,但很快又被殘留的極寒之力凍結,形成暗紅色的冰痂。右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徹底骨折。
他的麵容蒼白如紙,看不到一絲血色,嘴唇乾裂灰敗。最觸目驚心的是,他那一頭原本烏黑的短發,此刻竟變得灰白相間,如同驟然衰老了數十歲!這是生命精元被血咒強行燃燒殆儘的可怕表現!
眉心處,那個暗紅色的詭異符文依舊殘留著淡淡的痕跡,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如同一個烙印。
懷中的小萱情況同樣不容樂觀。雖然因為雲逸拚死保護,沒有受到直接衝擊,但她體內的厄難毒體因為禁製破除和外界刺激,已經徹底失控。斑斕的毒氣不再外放,反而向內侵蝕,她小小的身體變得滾燙,皮膚下的紫黑色血管猙獰凸起,呼吸微弱得幾乎停止,生命之火搖曳欲滅。
冰冷、黑暗、劇痛、生命力飛速流逝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吞噬著雲逸的意識。
他感覺自己正在滑向無底的黑暗深淵。這一次,連胸前的靈淵天玉,散發的光芒都變得極其黯淡,溫潤的力量變得斷斷續續,似乎也因先前抵擋鬼爪和血咒反噬而消耗巨大,難以快速修複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
要死了嗎?
好不容易找到了小萱……卻要一起死在這裡……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黑暗吞沒的最後一刻,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的冰涼氣息,忽然從他緊握的左手中傳來。
是那枚幽冥血契令的碎片!
此刻的碎片,溫度已經降了下來,反而變得有些冰涼。它似乎因為剛才主動激發了血咒,消耗了大部分力量,變得黯淡了許多。但那冰涼的氣息中,卻隱隱流露出一絲……奇異的安撫和引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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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雲逸腦海中,那篇得自寒溪散人的《寒螭凝冰訣》,似乎受到了這冰涼氣息的牽引,自行開始運轉起來。法訣的行功路線,竟與碎片傳來的那股冰涼氣息的流動軌跡,隱隱有了一絲重合?
不!不是重合!而是《寒螭凝冰訣》仿佛本能地在利用這碎片冰涼的氣息,來中和、引導雲逸體內那狂暴衝突、即將徹底毀滅他的殘餘力量——血咒殘留的邪力、血煞掌力、失控的極寒靈力、還有侵入體內的微量厄難毒氣!
這……這是……
雲逸殘存的意識猛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幽冥血契令碎片,固然邪異危險,但它本身蘊含的能量層級極高!而《寒螭凝冰訣》似乎恰好能一定程度上引導和利用這種同屬陰寒的能量?
置之死地而後生!既然無法驅逐,那就再次引導、煉化!就像當初在寒潭煉化丹火和寒煞一樣!
沒有時間猶豫了!
雲逸爆發出最後一絲求生的意誌,瘋狂地催動《寒螭凝冰訣》!不再是排斥那碎片傳來的冰涼氣息和體內的異種能量,而是主動將其吸納,按照法訣的路線,艱難地運轉起來!
這個過程,比在寒潭時更加痛苦,更加凶險!他的經脈早已破碎不堪,此刻強行運功,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蹣跚前行!每一次靈力的流動,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但他死死咬著牙,任憑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憑借《清心咒》維持著最後一點清明,引導著那混合了多種力量的、狂暴而冰冷的能量洪流!
奇跡般地,隨著《寒螭凝冰訣》的運轉,那枚緊握的幽冥血契令碎片,散發的冰涼氣息越來越強,甚至主動開始“安撫”和“梳理”他體內混亂的能量!它仿佛一個高明的引導者,帶領著狂暴的能量,沿著一種玄奧的軌跡運行,所過之處,雖然依舊痛苦,但破壞力竟然在逐漸減弱,反而開始以一種霸道的方式,強行修複那些破碎的經脈和骨骼!
破碎>凍結>強行粘合>以異種能量淬煉加固!
這是一個無比粗暴、無比痛苦、卻也無比有效的過程!
雲逸的身體,成為了一個慘烈無比的煉獄熔爐。從外表上看,他渾身血冰覆蓋,樣子十分可怕。而在內心深處,毀滅與重生正進行著激烈的鬥爭。
時間在這個冰冷黑暗的洞穴中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雲逸體內最後一絲狂暴的能量被《寒螭凝冰訣》初步降服,按照新的路線緩緩運行時,他猛地噴出一大口暗黑色的、帶著冰碴和腥臭的淤血!
這口淤血噴出,他反而感覺胸口一鬆,那股窒息的痛苦減輕了大半。
他虛弱地睜開眼睛,雖然依舊疲憊欲死,生命力虧空嚴重,頭發也無法恢複黑色,但至少,命暫時保住了!經脈和骨骼被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重新續接加固,雖然布滿裂痕,卻異常堅韌,能夠勉強承受靈力的運轉。修為甚至因禍得福,在這種極致的壓迫和吞噬下,徹底穩固在了淬體六重巔峰,隻差一個契機便能突破。
他第一時間看向懷中的小萱。
小萱依舊昏迷,臉色紫黑,氣息微弱。但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雲逸剛才運轉《寒螭凝冰訣》時,無意中也吸納了她體內散逸出的部分毒氣,她體內的毒性反噬似乎暫時穩定了下來,沒有再繼續惡化。但情況依舊危急,必須儘快找到徹底解決她毒體的辦法。
雲逸又看向自己的左手。那枚幽冥血契令碎片已經徹底黯淡無光,仿佛變成了一塊普通的黑色鐵片,但他能感覺到,其中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沉睡的邪異核心。
這碎片,救了他,也差點害死他。與虎謀皮,莫過於此。
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收起。這東西,以後必須慎用。
他掙紮著坐起身,檢查了一下自身的狀態。重傷未愈,生命力虧空嚴重,戰力不足全盛時期三成。外麵必然已是天羅地網。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個水下洞穴並不安全,血衣門的人隨時可能搜到。
他看了一眼氣息微弱的小萱,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如何,先帶她離開這絕地再說!
他撕下相對乾淨的裡衣布料,蘸著冰冷的溪水,小心翼翼地將小萱臉上和手上的汙穢擦拭乾淨,然後將她牢牢地用布帶綁在自己背上。
做完這一切,他撿起掉在一旁的冰獄劍胚。劍胚依舊冰冷鋒銳,隻是光澤也黯淡了些許。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和虛弱感,小心翼翼地撥開洞口的遮蔽物。
外麵,黑溪依舊渾濁流淌,但瘴氣似乎更加濃鬱了,遠處隱約傳來血衣門徒搜捕的呼喝聲和犬吠聲或許是某種追蹤妖獸)。
危機四伏。
雲逸的眼神卻冰冷而平靜。他如同最謹慎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滑入溪水中,借著濃密瘴氣和溪邊植被的掩護,向著下遊,向著黑瘴穀之外的方向,艱難地潛行而去。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但他背負著妹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活下去!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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