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
溶洞深處,空氣冰冷刺骨,彌漫著萬年不變的死寂與塵埃的氣息。唯有青苓手中微光苔蘚散發出的一點慘淡綠芒,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反而將更多扭曲猙獰的陰影投在嶙峋的洞壁之上,更添幾分陰森。
那斷斷續續、直接響徹識海的蒼老聲音早已消失,但那股微弱卻明確的空間波動,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
雲逸將神識催發到極致,小心地探查著前方。傷勢在丹藥和混沌之氣自發的緩慢運轉下稍稍穩定,但每一次呼吸仍牽扯著五臟六腑的劇痛。他緊握著寒穹斷劍,劍柄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保持清醒。
青苓緊跟在他身後,手中扣著幾枚翠綠的種子,那是她最後的手段。
通道向下傾斜,越來越深,地勢也越來越開闊。漸漸地,兩側的洞壁上開始出現人工開鑿的痕跡,雖然古老,卻異常規整。一些地方甚至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金屬構件,上麵雕刻著與石殿星軌、寒穹斷劍風格類似的簡潔紋路。
這裡絕非天然形成!
又前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
微光苔蘚的光芒向前延伸,竟無法立刻照到邊際,隻能隱約勾勒出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間的輪廓。空氣中那股塵封的死寂感更加濃鬱,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蒼涼與悲壯的古老氣息撲麵而來。
而在他們正前方,光芒的儘頭,矗立著兩尊巨大的雕像。
雕像高達十丈,材質與石殿相同,是那種暗沉閃爍星沙光澤的奇異岩石。曆經無數歲月,依舊保存得相對完好。
左邊一尊,是一名身著古樸戰甲、手持斷裂巨劍的武士。他麵容堅毅,目視前方,即便巨劍已斷,依舊保持著衝鋒搏殺的姿態,一股慘烈的戰意跨越萬載時空撲麵而來。他的戰甲風格,與寒穹斷劍給人的感覺隱隱呼應。
右邊一尊,則是一位身穿長袍、手持圓盤狀法器的老者。他微微垂首,麵容模糊在陰影中,似在沉思,又似在祈禱。他手中的圓盤法器,其造型與石殿祭壇上那暗金圓盤極為相似。
兩尊雕像默默矗立,如同忠實的守衛,鎮守著通往更深處的門戶。
而在兩尊雕像之間,是一扇緊閉的、巨大無比的青銅大門。門扉之上,布滿了更加複雜精密的星軌刻痕以及從未見過的古老文字。大門嚴絲合縫,仿佛自亙古以來便從未開啟過。
地元鼎的共鳴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嗡嗡作響,鼎身黃光流轉,投向前方的青銅巨門。
雲逸和青苓停下腳步,震撼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這絕非尋常遺跡,更像是一處……避難所?或者基地?
“外來者…”
那蒼老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直接作用於識海,但比之前清晰了許多。
“你們…終於…來了…”
聲音的源頭,似乎就在那青銅大門之後。
雲逸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將地元鼎托於身前,沉聲道:“前輩何人?為何引我等來此?”
沉默了片刻,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期待:
“我…非人…乃‘星樞’…殘存…陣靈…”“感知…‘巡天’碎片…與‘戍土’核心…蘇醒…”“遵循…最後指令…接引…希望…”“淨土…需要…你們…”
星樞?陣靈?巡天碎片?戍土核心?
雲逸瞬間明悟!‘巡天碎片’指的恐怕就是寒穹斷劍!而‘戍土核心’便是地元鼎!這名為‘星樞’的陣靈,是將它們誤認為了彆的東西?還是說…地元鼎和寒穹斷劍,本就與這所謂的‘星樞’同源?
他壓下心中驚濤,繼續問道:“淨土?是指這裡嗎?你們…是當年對抗那些天外魔星的幸存者?”
“幸存者…?”陣靈的聲音似乎波動了一下,帶著無儘的悲涼,“是…也不是…”“我等…是‘蒼曜’之民…亦是…‘星炬’守望者…”“魔星‘羅睺’碎…汙染…蔓延…家園…儘毀…”“此地…乃最後‘星樞’…藏有…‘淨化’之源種…”“等待…持有‘巡天’與‘戍土’者…重啟…希望…”
斷斷續續的信息,卻蘊含著驚人的秘辛!
蒼曜文明?星炬守望者?魔星名為羅睺?淨化源種?
雲逸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之前的猜測得到了部分證實!這確實是一處遠古文明的最後避難所,而他們,似乎在等待著特定的“鑰匙”來重啟某種淨化裝置,以對抗魔星的汙染!
地元鼎和寒穹斷劍,便是鑰匙的一部分!
“我們需要怎麼做?”雲逸毫不猶豫地問道。無論這是否是陷阱,對抗魔氣汙染,與他們的目標完全一致!
“以…‘巡天’碎片…觸及…星圖…”“以…‘戍土’核心…共鳴…地脈…”“開啟…‘淨源’之門…”“繼承…蒼曜…最後的…誓言…”
陣靈的聲音指引道。
雲逸看向那扇巨大的青銅門,目光落在門中央一處凹陷的複雜星圖之上。那星圖的中心,正好有一個斷劍形狀的缺口。而門的下方,則有一個圓形的、類似鼎足的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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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猶豫,對青苓點了點頭,邁步上前。
首先,他將地元鼎輕輕放入下方的圓形凹陷中。
嚴絲合縫!
地元鼎放入的瞬間,鼎身黃光大盛,沉重醇厚的大地母氣如同水銀瀉地般湧入青銅門內部的脈絡之中。整扇巨門輕微一震,表麵那些古老的星軌刻痕次第亮起柔和的光芒,如同沉睡的巨物開始複蘇。
緊接著,雲逸舉起手中的寒穹斷劍,深吸一口氣,將其緩緩插入門中央那斷劍形狀的缺口。
完美契合!
就在斷劍完全插入的刹那!
嗡——!!!
一聲遠比地元鼎更加宏大、更加蒼涼、仿佛來自星海彼岸的嗡鳴,自青銅門內部轟然響起!寒穹斷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芒,冰冷的星輝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整個地下空間!
門上的星圖徹底被激活!無數光點流轉,化作一片浩瀚的微縮星空!其中心,那顆代表著魔星羅睺的暗紅光點劇烈閃爍,仿佛感受到了威脅,而另外六顆主星則光芒大放,尤其是那顆蒼藍主星,與寒穹斷劍交相輝映!
哢嚓…哢嚓嚓…
沉重到極致的機關運轉聲從門內傳來,仿佛沉睡了萬年的齒輪再次開始轉動。
巨大的青銅門,在雲逸和青苓震撼的目光注視下,緩緩地、沉重地,向兩側滑開!
門後,並非想象中的大殿或房間,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更加寬闊的通道。通道兩側牆壁不再是岩石,而是某種光滑如鏡的銀白色金屬,上麵流動著無數淡藍色的光流,散發出柔和而穩定的光芒,將通道照得亮如白晝。
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古老、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生機的氣息,從通道深處撲麵而來。
與門外沼澤的死寂魔氣,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的對比!
這裡,或許真的是…一方淨土!
“進來…吧…”陣靈的聲音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繼承…誓言…了解…真相…”
雲逸拔出寒穹斷劍,收回地元鼎,與青苓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撼與決心。
兩人邁步,踏入了那銀白色的通道。
就在他們踏入通道的瞬間,身後的青銅巨門再次無聲無息地緩緩閉合,將外界的一切危險與喧囂徹底隔絕。
通道很長,一路向下,異常潔淨,沒有任何塵埃,隻有那些流動的藍色光流發出的微弱嗡鳴。
走了約莫百丈,前方再次出現一扇門。一扇由純淨能量構成的、不斷流轉著數據符文的光門。
兩人剛剛靠近,光門便無聲洞開。
門後的景象,讓兩人瞬間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