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碼頭回蕩。
伊皓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臉頰上迅速浮現出紅色的指印。
他咬緊了牙關,垂在身側的拳頭死死握緊,骨節泛白,卻始終一聲不吭,沒有辯解,也沒有反抗。
“辭掉!立刻給我辭掉這份工作!”季凜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伊皓依舊沉默地站著,像一座壓抑的火山。
他不能辭,辭了,季凜的藥怎麼辦?
他的沉默,在季凜看來,無異於一種默認和執迷不悟。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澆熄了怒火,隻剩下徹骨的寒心。
“好……好……伊皓,你真是長大了,有本事了……”
季凜看著他,眼神充滿了哀傷和陌生,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
伊皓心中一痛,下意識地上前想要扶住他。
“彆碰我!”季凜猛地揮開他的手,眼神裡充滿了抗拒和疏離。
他不再看伊皓一眼,轉過身,拖著那條使不上力的殘腿,一步一瘸,極其艱難卻又異常堅定地,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背影充滿了落寞、失望和一種被最親近之人背叛的蒼涼。
伊皓僵在原地,臉上火辣辣的痛,遠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他看著季凜決絕離開的背影,伸出的手緩緩垂下,緊握的拳頭無力地鬆開。
他知道,有些東西,從他接下威利任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碎了。
而現在,這裂痕,已深可見骨。
自碼頭那日之後,那間曾經溫暖的小屋仿佛被寒冬永久籠罩。
伊皓和季凜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像是隔著無形的冰山。
不再有交談,不再有眼神接觸,連空氣都凝固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季凜堅決地拒絕了伊皓給他的任何一分錢,那在他看來,是沾著肮臟與危險的錢。
看著伊皓日益陰沉的氣質和身上偶爾增添的新傷,季凜的心如同被反複淩遲,但他無法接受用這種方式換來的“安逸”。
趁著伊皓外出,季凜拖著依舊虛弱無力的身體,再次回到了馬戲團。
老板看到他,有些驚訝,但季凜的表演畢竟還能吸引一些獵奇的觀眾,便勉強同意他回來。
然而,季凜的身體早已今非昔比。
hd綜合症消耗著他的根基,加上心病難醫,他在舞台上強撐著完成那些熟悉的動作,每一次跳躍、每一次翻滾,都感覺內臟在灼燒,眼前陣陣發黑。
一股股腥甜不斷湧上喉嚨,被他死死地、一次又一次地咽了回去。
台下的觀眾依舊為“瘸腿白虎”滑稽笨拙的動作發出哄笑。
終於熬到表演結束,幕布落下。
季凜幾乎是踉蹌著衝回昏暗潮濕的後台,剛避開其他人的視線,一直強壓著的那口鮮血再也抑製不住,猛地噴湧而出,濺在肮臟的地麵上,觸目驚心。
就在這時,伊皓如同旋風般衝了進來。
他原本是回家發現季凜不在,憑著直覺一路找到這裡。
眼前的一幕讓他肝膽俱裂——季凜扶著牆壁,劇烈地喘息著,唇邊、胸前沾染著刺目的鮮紅,地上是一灘尚未凝固的血跡。
“季凜!”伊皓衝過去,一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因為恐懼和心痛而扭曲,“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出來工作?!你不要命了嗎?!”
季凜抬起蒼白的臉,眼神渙散卻帶著最後的倔強,他用力想推開伊皓,聲音微弱卻冰冷:“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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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那副油儘燈枯卻仍要推開自己的模樣,伊皓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猛地鬆開手,後退一步,在季凜麵前,“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在季凜驚愕的目光中,伊皓彎下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求你了!季凜!我求求你了!”伊皓抬起頭,額角一片紅腫,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充滿了血絲和絕望的淚水,“彆再這樣折磨自己了!算我求你了!”
他再也無法隱瞞,帶著哭腔,嘶啞地喊出了那個殘酷的真相:“你不是低血糖!你得了很重的病!是hd綜合症!每個月都要打很貴很貴的藥才能維持!那藥我快要買不起了!醫生說……說最多隻有半年……除非找到血清,可是血清……血清在哪裡啊……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伊皓的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哀鳴,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跪在那裡,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將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恐懼、無助和沉重的負擔,儘數傾瀉而出。
季凜徹底僵住了,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他怔怔地看著跪在地上崩潰痛哭的伊皓,看著這個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比自己還強壯的青年,此刻破碎不堪。
巨大的震驚和真相帶來的衝擊,讓季凜踉蹌了一下,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伊皓立刻跪行著上前,緊緊抱住了他,仿佛抱住即將消散的最後一縷光。
季凜被他緊緊箍在懷裡,感受著他身體的顫抖和滾燙的淚水浸濕自己的頸窩。
真相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深刻地割開了他一直以來的堅強。
他一直以為,隻要樂觀,隻要忍耐,日子總能過下去。
瘸腿沒關係,被嘲笑沒關係,辛苦一點也沒關係……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他?
為什麼要在他們剛剛看到一點點幸福的可能時,又將他推向這樣的絕境?
一直以來的堅韌和樂觀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季凜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伊皓後背的衣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無聲地留著眼淚。
他第一次覺得上天對他真是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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