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聲停了。
季凜躺在床上,聽著付宇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床墊微微下陷,帶著沐浴露的淡香,付宇澄躺在了另一側,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房間裡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季凜閉著眼,卻清晰地感覺到付宇澄在慢慢靠近——很輕,很慢,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他下意識往床邊挪了挪。?付宇澄的動作頓住了。
幾秒後,季凜感覺到身旁的體溫驟然遠離——付宇澄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在了床的另一側邊緣。
季凜鬆了口氣,卻又莫名覺得胸口發悶。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深夜,季凜被一陣細微的聲響吵醒。
黑暗中,他聽到身側傳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像是有人拚命咬著嘴唇,卻還是漏出了幾分哽咽。
季凜睜開眼,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看到付宇澄的肩膀在輕輕顫抖。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將人扳了過來。
付宇澄沒有反抗,任由季凜將他拉進懷裡。
月光下,他的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季凜皺眉:“你哭什麼?”
付宇澄的睫毛顫了顫,聲音沙啞:“你……不愛我了。”
這句話像一根刺,猝不及防紮進季凜心裡。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愛?
在這個時空裡,他和付宇澄是相愛的嗎?
那個會係著圍裙做早餐的付宇澄,那個被兒子揪著頭發喊“爹地”的付宇澄,那個因為他一句話就紅了眼眶的付宇澄——?和他記憶裡那個囂張跋扈的付家大少爺,判若兩人。
“我沒有。”季凜最終隻是乾巴巴地說。
付宇澄抬起淚眼看他:“那為什麼躲我?為什麼去酒吧不告訴我?為什麼……”
他的聲音哽住,“為什麼提到柏雲州?”
季凜沉默了。
他該怎麼說?說他根本不是這個時空的“季凜”?
說他對這一切毫無記憶?
付宇澄的手指緊緊攥著季凜的睡衣前襟,指節發白,像是怕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
“彆放棄我……”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破碎的哽咽,“我做錯了什麼,我都可以改。”
季凜怔住了。
這不是他熟悉的付宇澄——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決、在賽車場上肆意張揚的付宇澄,此刻卻像個害怕被丟棄的孩子,顫抖著向他乞求一點安全感。
“你……”季凜喉結滾動,突然意識到什麼,“你一直這麼不安嗎?”
付宇澄沒有回答,隻是將臉埋進他的頸窩,溫熱的淚水浸濕了布料。
季凜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落在付宇澄的後背上。
他能感覺到掌心下的身體在輕微發抖,像是經曆過無數次失去的人,終於被恐懼擊垮。
“我沒有要放棄你。”季凜低聲說,“我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不屬於這裡?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份感情?
付宇澄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直視著他:“那你為什麼變了?從昨晚開始,你就一直在躲我。”
他的手指撫上季凜的臉,“好像……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季凜呼吸一滯。
太敏銳了。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漏進來,在付宇澄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彆哭了……”季凜低聲說,拇指輕輕擦過他的眼角。
可付宇澄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季凜歎了口氣,突然低頭吻了上去。
付宇澄的唇瓣冰涼,帶著淚水的鹹澀。
季凜原本隻想淺嘗輒止,卻在觸碰的瞬間被對方緊緊摟住脖頸——付宇澄的回應熱烈得近乎絕望,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浮木,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融進他的骨血裡。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