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禦書房。
燭火幽幽,映著皇帝蘇賀文似笑非笑的臉。
他指尖輕叩案幾,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賀柏林身上。
“這麼說,靖王當真把季凜送走了?”
賀柏林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冷汗浸透後背:“回、回陛下,是……靖王派了親衛護送,明日戌時便啟程……”
蘇賀文輕笑一聲,起身踱至他麵前,龍紋靴尖停在賀柏林顫抖的指尖前。
“賀愛卿,你可知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賀柏林渾身一顫:“臣、臣不敢……”
“那季凜——”蘇賀文俯身,聲音輕柔如毒蛇吐信,“對靖王很重要?”
賀柏林喉頭發緊,想起那日靖王府中,蘇允墨抱著昏迷的季凜時眼底的暗湧。
他不敢隱瞞,隻得顫聲道:“……是。”
“很好。”蘇賀文直起身,拍了拍手。
殿外立刻湧入兩名帶刀侍衛,刀刃出鞘,寒光凜凜地架在賀柏林頸側。
“陛、陛下?!”賀柏林癱軟在地,麵如土色。
蘇賀文慢條斯理地撫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季凜就交給你去辦。正好拿他,拿捏蘇允墨。”
賀柏林瞳孔驟縮:“臣、臣做不到啊!那季凜身邊全是靖王的親衛,臣——”
刀刃壓入皮肉,一絲鮮血順著脖頸滑下。
賀柏林僵住,呼吸凝滯。
蘇賀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要麼帶季凜來見朕,要麼——”
他指尖一抬,侍衛的刀鋒又逼近幾分。
“朕讓你親眼看著季舒寧的人頭落地。”
戌時三刻,城外密林。
馬車在夜色中疾馳,車輪碾過碎石,顛簸不已。
季凜裹著狐裘,昏昏沉沉地靠在季舒寧肩頭。
安神湯的藥效未過,他眼皮沉重,卻強撐著不肯睡去。
“阿姐……”他聲音微弱,“王爺……會沒事的,對嗎?”
季舒寧眼眶發熱,輕輕撫摸他的發頂:“會的。”
話音剛落,馬車猛地急停。
外頭傳來刀劍出鞘的銳響,接著是親衛的厲喝:“什麼人!”
季舒寧臉色驟變,一把掀開車簾——
十餘黑衣人持刀而立,將馬車團團圍住。
而站在最前方的,竟是她的丈夫賀柏林。
“夫、夫君?!”季舒寧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怎會——”
賀柏林麵色慘白,嘴唇顫抖:“舒寧,我……我是逼不得已……”
季舒寧瞬間明白了一切。
她猛地將季凜護在身後,聲音淒厲:“你竟背叛我們?!”
賀柏林痛苦地閉上眼:“陛下以你性命要挾,我……我不能不……”
話音未落,為首的黑衣侍衛已冷聲下令:“拿下季凜!”
親衛拔刀相迎,刀光劍影中,血花飛濺。
季凜被驚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廝殺:“阿姐……怎麼了……”
季舒寧死死攥住他的手,聲音發抖:“凜兒,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隻管跑,去找王爺,明白嗎?”
季凜搖頭,慌亂地抓住她的衣袖:“不、不行,阿姐和我一起——”
“聽話!”季舒寧紅著眼眶厲喝,隨即一把推開他,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躍下馬車。
“賀柏林!”她聲音嘶啞,字字泣血,“我季舒寧與你一起三年,竟不知你是這等懦夫!”
賀柏林踉蹌後退,滿麵淚痕:“舒寧,我真的是被逼的……”
黑衣侍衛不耐,一刀劈向季舒寧:“滾開!”
季舒寧側身避開,反手將匕首刺入對方咽喉。
鮮血噴湧而出,濺在她蒼白的臉上。
“凜兒——跑!”她回頭衝馬車嘶喊。
季凜渾身發抖,卻還是踉蹌著爬下馬車,朝密林深處逃去。
可剛跑出幾步,便被一名侍衛拽住後領狠狠摜倒在地。
“阿姐——!”他淒厲尖叫。
季舒寧聞聲回頭,瞳孔驟縮:“放開他!”
她不顧一切地衝向季凜,卻被另一名侍衛從背後一刀貫胸——
“噗嗤!”
刀尖從前胸透出,鮮血順著鋒刃滴落。
季舒寧僵在原地,緩緩低頭,看著自己心口染血的刀尖。
“阿姐——!!!”季凜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夜空。
賀柏林如遭雷擊,瘋了一般撲過去:“舒寧!!!”
侍衛抽刀,季舒寧如斷線木偶般倒下。
賀柏林接住她癱軟的身子,雙手沾滿溫熱的血。
“為、為什麼……”季舒寧氣若遊絲,指尖顫抖著撫上他的臉,“你答應過……護著凜兒的……”
賀柏林崩潰大哭:“我錯了……舒寧,我錯了……”
季舒寧的瞳孔漸漸渙散,最後一絲力氣,她指向季凜的方向:“救……他……”
手頹然垂落。
“舒寧?舒寧!”賀柏林抱著她逐漸冰冷的身體,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侍衛卻已拖起掙紮的季凜,冷聲道:“帶走!”
季凜哭得幾乎窒息,拚命去抓阿姐垂落的手:“阿姐……阿姐不要死……王爺……王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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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柏林突然暴起,奪過地上染血的刀,發瘋似的砍向侍衛:“放開他!放開我妻弟!!!”
可終究遲了。
黑衣人帶著季凜消失在夜色中,隻餘賀柏林跪在血泊裡,抱著妻子漸漸僵硬的屍體,嚎啕痛哭。
皇城,朱雀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