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將季凜輕輕拖在岸邊。
季凜的小腿上有幾處觸手留下的傷口,正滲出黑色的血液。
“毒...”斯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需、需要立刻吸出來!”
沒等阿克回應,斯年已經手忙腳亂地跪在季凜身邊。
他俯下身時太過著急,額頭差點撞到季凜的膝蓋。
“小心點!”阿克警告道。
“對、對不起!”斯年結結巴巴地道歉,銀發下的耳朵紅得滴血。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季凜的小腿,動作突然變得無比輕柔,仿佛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當斯年的唇貼上傷口時,阿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個“原住民”的舉止太過奇怪——一會兒笨拙得像個孩子,一會兒又展現出驚人的專注與溫柔。
每吸一口毒血,斯年就會轉頭吐在一旁的沙地上,黑血立刻腐蝕出一個小坑。
完成這一切後,他輕手輕腳地整理好季凜的褲腿。
“他、他會沒事的,”斯年抬頭對阿克說,眼睛亮晶晶的,“但你的其他同伴...我、我很抱歉。”
阿克這才想起查看其他隊員的情況。
德西亞奄奄一息地躺在不遠處,另外兩名隊員勉強爬上了岸,但還有兩人永遠留在了湖底。
“那到底是什麼怪物?”阿克聲音嘶啞。
斯年絞著手指:“是遠古幻水母!它們用幻象引誘獵物,最、最喜歡貪婪的人類。”
季凜的眼瞼微微顫動,似乎要醒來。
斯年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後退時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
“你到底是什麼人?”阿克站起身逼近斯年,“你根本不是原住民!”
斯年的藍眼睛瞪得圓圓的,像隻被燈光照到的鹿:“我、我真的是!我們部落...呃...住在山洞裡!所以皮膚很白!”
他邊說邊往後退,明顯不擅長撒謊。
阿克正要繼續追問,季凜突然發出一聲呻吟。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季凜正艱難地試圖坐起來。
“季凜!”阿克立刻回到朋友身邊。
當他再回頭時,斯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遠處的樹叢傳來一陣沙沙聲和一聲明顯的“哎喲”,好像有人又摔了一跤,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季凜醒來時,夕陽已經西沉。
他躺在一堆臨時搭建的擔架上,小腿傳來陣陣刺痛。
阿克立刻湊過來,臉上寫滿擔憂。
“你差點去見上帝了,阿凜。”阿克試圖用玩笑掩飾情緒,但聲音裡的顫抖出賣了他。
“其他人...?”季凜虛弱地問。
阿克的表情黯淡下來:“德西亞和另外兩人活下來了,但莫裡斯和漢克...”
他搖搖頭,“湖底那東西……”
記憶如潮水般湧回,季凜猛地抓住阿克的手:“有人救了我!一個銀發——”
“是的,一個笨手笨腳的銀發小子,”阿克翻了個白眼,“自稱是島上原住民,但撒謊技術爛得要命。”
他壓低聲音,“季凜,我覺得他不是人類。他給你吸毒血時,我看到他耳後有鱗片閃光。”
季凜的心跳加速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發現上麵覆蓋著一層閃著微光的粉末,散發出淡淡的海鹽香氣。
阿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貝殼:“他留下這個,說是能解毒。我檢查過了,確實是藥材。”
他猶豫了一下,“他臨走前一直看著你,眼神……很奇怪,就像……”
“就像什麼?”季凜輕聲問。
“就像看著失而複得的珍寶。”阿克搖搖頭,“你認識他嗎?”
季凜避開阿克的視線:“怎麼可、可能能……”
這個拙劣的謊言連他自己都不信,但此刻他腦中全是斯年笨拙又可愛的模樣。
返程的路上,季凜被輪流背著走。
他的目光不斷掃向四周的樹叢,希望能再看到那個銀發身影。
當隊伍經過一片灌木時,他注意到地上有什麼東西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趁其他人不注意,季凜彎腰撿起那個物品——是一枚珍珠,上麵天然形成的紋路恰似一條小魚,魚眼處還巧妙地鑲嵌著一粒微小的藍寶石。
季凜將珍珠緊緊攥在手心,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無論有多少疑問,有一點他可以確定——斯年來過,而且又一次救了他,還留下了這樣可愛的禮物。
當“晨星號”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最後一縷陽光正消失在海平麵下。
季凜回頭望向那座吞噬了兩條生命的島嶼,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流。
而此刻,在遠處的礁石後,一雙湛藍的眼睛正注視著離岸的小艇。
斯年摸了摸額頭上撞出的包,又揉了揉剛才逃跑時摔疼的膝蓋,臉上卻帶著甜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