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造船廠的燈光在午夜依然明亮。
季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黑沉沉的海麵。
他右臂的傷口已經重新包紮過,白色繃帶在黑色襯衫的襯托下格外刺眼。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他知道是幽靈。
“老大,藥。”幽靈遞來一杯水和幾粒藥片,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卻依然能聽出關切。
他蒼白的麵具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但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卻閃爍著異樣的情緒。
季凜接過藥片一飲而儘,苦味在舌尖蔓延。“其他人怎麼樣?”
“幽影在入侵係統,火藥在健身房,千麵在檢查裝備。”幽靈頓了頓,“老槍…老槍還沒回來。”
季凜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輕輕敲擊,節奏如同某種密碼。
他知道幽靈在擔心什麼——老槍是團隊裡最不穩定的因素,一個純粹的雇傭兵,隻認錢不認人。
“他會回來的。”季凜轉身,灰藍色的眼睛直視幽靈的麵具,“倒是你,為什麼今晚要冒險救我?計劃裡沒有這一環。”
幽靈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他走到酒櫃前,動作優雅地倒了兩杯威士忌,遞了一杯給季凜。
“你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季凜接過酒杯,卻沒有喝。
他太了解這個跟了他五年的副手了。
幽靈——本名白燁,前特種部隊軍醫,在一次境外行動中為救戰友導致麵部嚴重燒傷。
季凜收留了被軍方拋棄的他,給了他新的身份和活下去的意義。
“燁,摘下麵具。”季凜突然說。
幽靈的手猛地一抖,酒杯差點脫手。“不…不行…”
季凜向前一步,親手摘下了那張冰冷的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但在那些猙獰的傷疤之間,依然能看出原本清秀的輪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此刻盈滿了複雜的情緒。
“我說過多少次,在我麵前不需要這個。”季凜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下來。
他伸手輕撫那些傷疤,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瓷器,“你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我欠你的。”
白燁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抓住季凜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你不欠我什麼。”他的聲音終於恢複了原本的音色,低沉而沙啞,“是我…我自願的。”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季凜能聞到白燁身上淡淡的藥香,能看到他眼中燃燒的熾熱情感。
這種感情太過赤裸,讓他不得不移開視線。
“老大…”白燁向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季凜身上,“五年了,我一直想問…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救那個軍火商?為什麼放棄周予?”
季凜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他後退一步,重新戴上了領導者麵具:“你越界了,幽靈。”
白燁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他機械地戴回麵具,聲音再次變得電子化:“抱歉,老大。我去看看老槍回來沒有。”
當門關上後,季凜獨自站在窗前,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酒精灼燒著喉嚨,卻無法驅散腦海中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周予在天台上看他的眼神,失望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關切。
造船廠底層的訓練室裡,千麵正在練習飛刀。
赤裸的上身布滿汗珠,肌肉線條隨著每一次投擲而舒展。
飛刀在空中劃出銀色的弧線,精準地釘在十米外的靶心上。
“漂亮。”門口傳來掌聲。
季凜靠在門框上,手裡拋接著一個蘋果。
千麵轉身,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老大!你傷好了?”
他小跑過來,像隻見到主人的大型犬。
季凜把蘋果拋給他:“試試那個。”
千麵接過蘋果,看也不看就往身後一拋,同時右手甩出飛刀。
蘋果在空中被精準地劈成兩半,刀尖釘在後麵的木板上嗡嗡作響。
“不錯。”季凜點點頭,“但出手還是慢了點。對上周予,你未必能贏。”
千麵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彆提那個條子!”
他氣呼呼地拔出飛刀,“下次見麵我一定宰了他!”
季凜眯起眼睛:“誰準你動他了?”
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驟降十度。
千麵打了個寒戰,手中的刀差點掉在地上:“老、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
“聽著,小鬼。”
季凜一把揪住千麵的白發,強迫他抬頭,“周予是我的。誰敢動他一根手指,我就把誰剁碎了喂鯊魚。明白嗎?”
千麵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掙紮:“明、明白了老大!”
季凜鬆開手,拍了拍火花的臉頰:“乖。”
他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對了,這幾天盯緊點老槍。那家夥最近不太對勁。”
千麵揉著發痛的頭皮:“知道了老大。”
淩晨三點,造船廠最偏僻的碼頭。
老槍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跟蹤後,才走向那輛黑色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