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金醫師臉上的皺紋似乎比往日更深了,他捧著一卷用古老獸皮製成的厚重典籍,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上麵模糊的墨跡和奇異的植物圖譜,找到了索恩。
“王上,”厄金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學者特有的謹慎與憂慮,“關於那位人族客人的腿傷……老朽這幾日翻遍了族內留存的所有古籍,或許……找到了一線希望。”
索恩原本沉靜的目光驟然凝聚,落在老醫師臉上:“說。”
“是一種名為‘龍骨星蕨’的罕見靈草。”
厄金將古籍轉向索恩,指著一株繪製得極其精細、葉片形狀如龍椎骨、葉脈卻閃爍著星點微光的植物,“記載中,它蘊含極強的生命精華與接續之力,對斷裂的經脈和碎骨有不可思議的奇效。若能取得,搗碎外敷並輔以特定藥引內服,或許……真的能逆轉傷勢。”
希望之光剛剛燃起,厄金的語氣卻瞬間沉重下去:“但是,王上,此物極其罕見,隻生長在龍息山脈最東端的‘泣血深淵’底部,那裡……危險重重。深淵終年彌漫著毒瘴,扭曲心智,四周更是盤踞著無數被深淵氣息侵蝕的凶猛異獸,它們狂暴嗜血,極難對付。而且,‘龍骨星蕨’本身有守護者,據記載是一條極其凶悍的盲眼岩蟒,其毒液能腐蝕龍骨……”
厄金抬起頭,蒼老的眼中滿是勸阻:“為了一個外來的人族,冒如此巨大的風險,王上,還請三思啊!他的腿傷,我們已儘力,或許這就是命運……”
索恩沉默地聽著,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株繪製在古籍上的靈草。
那不僅僅是一條腿,那是一個驕傲到極點的靈魂賴以站立的全部尊嚴。
“我知道了。”索恩最終隻是平靜地說了這四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他轉身離開,沒有給出任何承諾,也沒有表露任何意圖。
但厄金看著王上離去的背影,眼中憂慮更深了。
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道巨大的、與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暗影悄無聲息地滑出了龍族聚居的峽穀,乘著凜冽的晨風,直射東方。
索恩展開了他真正的形態。
巨大的龍翼割開稀薄的雲層,冰冷的空氣如同刀片般刮過堅韌的鱗甲。
他飛得極高極快,將龍息之地熟悉的景色迅速拋在身後。
越是向東,天色越發陰沉,鉛灰色的雲層厚重地壓下來,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喉嚨發緊的苦澀氣味。
泣血深淵,位於龍息山脈東麓的儘頭,是一道仿佛被巨神用斧劈開的大地傷疤。
尚未靠近,狂暴的亂流和尖銳的風嘯便如同警告般襲來。
濃厚的、色彩詭異的毒瘴如同活物般從深淵底部翻湧而上,遮蔽視線,甚至連龍族銳利的目光也難以穿透。
瘴氣帶著腐蝕性和迷幻效果,索恩不得不屏住呼吸,依靠龍族強大的內循環維持,但依舊感到鱗片傳來細微的刺痛感,頭腦也陣陣發沉。
他降低高度,巨大的龍翼謹慎地扇動著,對抗著紊亂的氣流,試圖尋找進入深淵的路徑。
就在這時,一聲充滿暴虐氣息的嘶吼從下方瘴氣中炸響!
數頭體型龐大、形態扭曲的飛行異獸猛地衝了出來!
它們像是蝙蝠與禿鷲的可怖結合體,皮膚潰爛,眼睛赤紅,完全被深淵的氣息侵蝕,隻剩下殺戮的本能,直撲索恩!
索恩巨大的龍尾如同鋼鞭般抽出,瞬間將一頭異獸抽得骨碎筋折,慘叫著墜入深淵。
他噴出灼熱的龍息,將另一頭異獸燒成焦炭。
但更多的異獸從瘴氣中湧現,瘋狂地撲上來,用利爪和獠牙撕扯著他的鱗片。
一場慘烈的空中搏殺在毒瘴與亂流中展開。
龍吼與獸嘶交織,鱗片和鮮血不斷灑落。
索恩雖然強大,但麵對這些毫無理智、不畏死亡的車輪戰圍攻,也漸漸感到吃力。
他的身上添了許多道傷口,深可見骨的爪痕滲出金色的血液。
終於,他撕碎了最後一隻糾纏的異獸,不顧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找準一個間隙,猛地俯衝,紮進了濃得化不開的瘴氣之中。
深淵底部,光線極其昏暗,怪石嶙峋,到處彌漫著死亡和腐朽的氣息。
憑借著對生命能量的微弱感知,索恩艱難地在一片荒蕪中搜尋著。
找到了!
在一處背陰的、流淌著黑色溪流的岩壁裂縫裡,一株奇特的植物正散發著微弱的、星辰般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