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狂歡席卷了聖都阿爾卡西亞。
凱爾團長不僅凱旋,更帶回了傳說中巨龍作為戰利品和戰爭工具,他的威望和權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慶祝的宴會日夜不休,美酒如同河流般傾瀉。
而被鐵鏈與囚籠帶來的龍族,則陷入了無儘的痛苦與屈辱之中。
馴化的過程殘酷而冰冷。
巨大的廣場上,豎立起一根根銘刻著壓製符文鐵樁。
那些被捕獲的巨龍,被強行套上粗糙卻堅固的鞍具和韁繩,頸部的項圈連接著鐵樁,一旦表現出任何抗拒或憤怒,項圈上鑲嵌的克製礦物便會發出刺痛的能量,更甚者,會有利刃彈出,威脅著它們最脆弱的逆鱗。
龍族的咆哮聲日夜響徹聖都上空,不再是威嚴的龍吟,而是充滿了痛苦和不甘的哀鳴。
它們被迫接受騎士的駕馭,學習配合人類的戰術,稍有不滿,等待它們的就是饑餓、鞭撻或是更長時間的禁閉與折磨。
就連索恩,也未能幸免。
關押他的籠子就放在季凜奢華臥室的角落,正對著那張寬大得過分、鋪著華麗絲綢的床榻。
季凜似乎格外“眷顧”他,時常會站在籠外,用冰冷的話語點評著他的“不馴”,或是故意讓他看到其他龍族被馴服的畫麵。
每當有龍族因反抗而遭到嚴厲懲罰,發出淒厲的慘叫時,索恩都會在籠中發出壓抑痛苦的低吼,用身體猛烈撞擊著特製的金屬欄杆,哪怕被反震得鱗片開裂、鮮血淋漓也無法停止。
那雙曾經沉靜的金色眼瞳,如今隻剩下血絲和一片死寂的絕望。
季凜卻隻是冷眼旁觀,甚至嘴角會噙著一絲滿意的弧度,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被完美打磨的工具。
擁有了龍族助力的聖殿騎士團,的確變得無可匹敵。
鐵蹄與龍焰所向披靡,周邊的城邦和國家望風而降,季凜的帝國版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擴張。
權力和勝利的美酒讓他愈發沉醉,也愈發暴戾恣睢。
一夜,又是一場慶祝新領土納入版圖的盛大宴會。
季凜喝得酩酊大醉,被一名清秀的年輕男仆攙扶著,踉蹌地回到臥室。
濃重的酒氣幾乎彌漫了整個房間。
“滾……都滾出去……”他含糊不清地揮退其他侍從,身體大半重量都壓在那名戰戰兢兢的男仆身上。
男仆費力地將他扶到床邊,試圖讓他躺下。
季凜卻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男仆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男仆吃痛,卻不敢驚呼,隻能蒼白著臉忍受。
季凜醉眼朦朧地湊近他,另一隻手胡亂地撫摸著男仆的臉頰、脖頸,呼吸灼熱而帶著酒氣。
他嘴裡含糊地嘟囔著,聲音破碎卻依稀可辨:
“索恩……彆動……讓我抱抱……”
“哼……這次……怎麼這麼聽話了……”
“翅膀……還疼不疼……嗯……?”
他顯然將眼前的男仆錯認成了那個被他親手鎖進籠子裡的人。
醉後的囈語,泄露出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埋的執念與或許存在的、一絲扭曲的關切。
而被囚禁在臥室角落鐵籠中的索恩,因白日逆鱗受創的劇痛和連日的折磨,正陷入半昏睡的低迷狀態。
他並未聽清季凜那模糊的醉語,更未聽清那個被呼喚的名字。
他隻是在劇烈的頭痛和傷痛中,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映入他模糊視野的,正是季凜將一個人類男性緊緊摟在懷裡,動作親昵曖昧,低頭似要親吻對方脖頸的畫麵——與他記憶中,季凜曾在林間路上對他做過的,何其相似!
這一刻,白日逆鱗受創的劇痛,連日來被羞辱折磨的憤恨,族人被奴役的悲慟,以及眼前這徹底而肮臟的背叛……
所有積壓的情緒,如同終於找到出口的火山,轟然爆發!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肺腑最深處撕裂而出的痛苦咆哮,猛地從籠中爆發出來!
不再是絕望的哀鳴,而是彙聚了所有被背叛的憤怒、被踐踏的真心、目睹族人受苦的無能為力以及此刻極致羞辱的、毀滅性的怒吼!
索恩巨大的龍軀猛地人立而起,瘋狂地撞擊著牢籠!
那特製的金屬欄杆在他的拚死衝擊下,竟然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突如其來的巨響和狂暴的龍吼讓醉醺醺的季凜猛地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
他鬆開男仆,愕然回頭看向籠子。
隻見索恩金色的眼瞳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瘋狂火焰,那裡麵不再是死寂,而是滔天的恨意和毀滅一切的決絕!
他脖頸上的項圈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力量爆發而深深嵌入皮肉,鮮血汩汩流出,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季凜——!!!”他發出泣血般的嘶吼,巨大的龍吟聲穿透宮殿,響徹夜空!
與此同時,一種無形卻磅礴的力量以索恩為中心,如同風暴般猛烈擴散開來。
那是龍族之王在極度痛苦和憤怒下,發出的最高級彆的、號召百獸的血脈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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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都之內,所有被圈養的、用於拉車的、甚至躲在角落裡的動物——馬廄裡的戰馬、獵犬舍中的猛犬、廚房待宰的牛羊、乃至地洞中的鼠類、天空飛過的鳥雀——
在這一刻,全部陷入了瘋狂的躁動。
它們眼睛赤紅,掙脫了韁繩,撞破了圍欄,無視了鞭打和恐懼,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出,瘋狂地攻擊所能見到的一切人類!
它們不再畏懼火焰和刀劍,隻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破壞欲。
萬獸反撲。
整個聖都在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亂。
動物的嘶鳴聲、人類的慘叫聲、建築被撞塌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毀滅的樂章!
而這一切的源頭,那座奢華宮殿的臥室裡。
索恩最後一次,用充滿了刻骨恨意和徹底心碎的眼神,死死地盯了季凜一眼。
然後,他耗儘最後的力量,猛地撞開了那已然變形的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