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亂流的撕扯力如同億萬把鈍刀刮過護體神光,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夏塵周身混沌之氣洶湧,宛若實質的灰色氣流不僅牢牢護住自身,也將距離最近的鐵戰與幽玥一同籠罩。
不知在混亂虛空中墜落了多久,周遭的空間壓力驟然一輕,隨即是更為濃稠、幾乎令人窒息的死氣撲麵而來。
“轟!”
三人如同隕石般砸落地麵,巨大的衝擊力讓腳下由不知名黑色骨屑與堅硬岩石混合的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痕跡。夏塵身形一晃便穩穩站定,混沌體自主運轉,將侵入體內的陰寒死氣瞬間碾碎、同化。鐵戰低吼一聲,渾身氣血勃發,強行卸去力道,雙腳陷入地麵半尺。幽玥則如同沒有重量般,身影在空中詭異地扭曲數下,輕飄飄落地,隻是臉色微微白了一瞬。
“都沒事吧?”夏塵目光掃過兩人,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經曆空間崩塌的慌亂。
“無妨。”鐵戰拔出身形,活動了一下筋骨,麵色凝重地環顧四周,“多謝副領隊相護,否則單是那空間亂流就夠我喝一壺的。”
幽玥輕輕搖頭,示意自己狀態尚可,但那雙清冷的眸子已滿是警惕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與之前那條相對“穩定”的葬古秘徑截然不同。
天空是永恒的灰暗,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種沉悶的、仿佛凝固的鉛灰色光芒,勉強照亮這片死寂的世界。空氣中彌漫的死氣濃鬱到近乎液態,吸入肺中都帶著刺骨的冰寒與腐朽味道,足以讓尋常太乙金仙法力運轉滯澀,神魂凍結。更為詭異的是,那原本隻是隱約可聞的低語,在這裡變得清晰了許多,如同無數亡魂在耳邊囈語,訴說著無儘的怨毒與瘋狂,試圖鑽入識海,汙染靈台。
一條寬闊的河流橫亙在前方,河水並非尋常之水,而是由無數細碎如沙的骨粉與精純冥氣混合而成的粘稠漿體,緩緩流淌著,呈現出一種慘白與暗灰交織的詭異色澤——這便是【骸骨冥河】。河麵上升騰著縷縷黑灰色的死氣煙霧,偶爾有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殘破骸骨在河中沉浮,或是一些鏽跡斑斑、靈性儘失的破碎法器碎片。
冥河兩岸,是連綿不絕的嶙峋骨山,那些骨骼巨大無比,形態各異,有些似獸,有些類人,更多的則是無法辨認的奇異生物,它們堆疊、擠壓在一起,形成了陡峭的山崖,鋒利的骨刺如同利劍般直指灰暗的天穹,散發出衝天的怨念與死意。
神識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夏塵感覺自己的神念最多隻能延伸出百裡,便如同陷入泥沼,難以寸進。鐵戰和幽玥的情況更糟,恐怕連五十裡都勉強。他嘗試催動宗垣給予的傳訊符籙以及與玄機子等人的小隊聯絡印記,果然毫無反應,光芒黯淡,顯然此地的規則隔絕了內外通訊。
“好可怕的地方…”幽玥聲音微沉,“這裡的死氣質量,比之外圍強了十倍不止。那些低語…需要時刻運轉心神抵抗。”
鐵戰點頭,臉色難看:“神識也被壓製的厲害。副領隊,我們現在…”
夏塵抬手打斷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冥河以及兩岸:“既來之,則安之。此地雖險,但亦是葬地核心區域的體現。玄機子與磐山皆非庸手,淩昊雖被封印,磐山看管應無大礙,他們自有生存之法。當務之急,是弄清我等身處何地,尋找出路,或…探尋此地的機緣。”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讓鐵戰和幽玥心中稍安。
夏塵運轉《鎮墟天功》,體表泛起一層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暈,周圍那濃鬱的死氣仿佛遇到克星般,被悄然化解、排斥,使得三人周圍形成了一個相對“潔淨”的區域。他當先沿著冥河邊緣,向上遊方向謹慎前行。鐵戰與幽玥緊隨其後,各自凝神戒備。
冥河寂靜地流淌,但那寂靜之下,卻潛藏著令人不安的氣息。行不過數裡,夏塵眼神驀然一凝。
隻見前方冥河河麵突然劇烈翻湧,一股龐大的、由無數扭曲怨魂凝聚而成的黑氣猛地衝出,發出刺耳的尖嘯,直撲三人識海!這精神衝擊無形無質,卻比實質的攻擊更為凶險,足以瞬間重創太乙金仙的神魂!
“小心魂襲!”幽玥低喝,身影一晃,已施展暗影秘法,將自身神魂氣息斂去大半。
鐵戰則是怒吼一聲,磅礴氣血與戰意凝聚,如同狼煙般衝起,試圖以陽剛血氣硬撼。
然而,夏塵的動作比他們更快。他甚至連腳步都未曾停下,隻是眉心識海中先天不滅陽神微微一蕩,一股更為浩瀚、純粹、帶著混沌初開意味的神魂之力反衝而出。
“散。”
言出法隨,並非真正的法則之言,卻帶著夏塵強大的意誌與神魂力量。那撲來的怨魂集合體如同冰雪遇陽,發出一聲淒厲不甘的哀嚎,瞬間崩散瓦解,重新化作縷縷黑氣融入冥河之中,隻留下幾顆更為精純、但充滿怨念的魂力結晶沉入河底。
“不堪一擊。”夏塵淡淡評價,同時心念一動,混沌熔爐的虛影在體內微微旋轉,將逸散的部分精純魂力與此地獨特的死氣法則碎片吞噬、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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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原來如此…這片區域,被稱為‘冥河廊道’,是通往葬地核心‘萬骸平原’的路徑之一。這些怨魂,皆是自古隕落在此的強者殘念所化,受冥河滋養,幾乎不死不滅,唯有無上陽剛之力或特殊功法方能克製。”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從它們零碎的記憶碎片中,我捕捉到一個頻繁出現的詞彙——‘萬骸王座’。”
鐵戰與幽玥精神一振,凝神細聽。